雪初淡淡的看向了他咳在手中的一滩血,“我会需要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如果我没猜错,你怕是在撑上一会就要死了吧?”
“咳咳咳——”艾尔维亚咳得更加撕心裂肺。
听到这样毫不留情揭短的话,他艰难的撑起眼,定在雪初手上,目光隐隐有些涣散。
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早已不见,也就是这个时候,雪初才第一次清晰地看清楚了那双眼睛——漂亮,像是一颗冷色的宝石。
却并无太多神采。
艾尔维亚唇角还沾着血,目光却罕见柔和,“您知道我的种族是什么吗?”
说完,他又自顾自的回答,“是鹰啊。”
“您见过目盲的白鹰么?”艾尔维亚捂着胸口的血洞,明明没有更凶戾的话语,身上却始终充斥着挥之不去的恨意。
他在恨谁?
雪初松开抵着脆弱脖颈的树枝,声音淡淡:“听上去的确是悲惨的故事呢,这样看来,你的眼睛似乎也不是天生如此。”
艾尔维亚闭眼靠在树干上,像是被掏空了全部的力气,退化成了安静的雕像。
若不是雪初还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浅淡的呼吸声,她大概真的可以考虑把人就地埋了。
……就当是算了那庄交易的交情。
“您有兴趣听听我的故事么?”在雪初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艾尔维亚又发出了声音。
那双眸子仍然是闭着,而他也并不需要雪初的回答。
“那已经是我出生时候的事了,我的母亲……姑且先称她作为母亲吧。”
“为了救治当时已然受到暗算病危的父亲,在被追杀的身无分文的状况下,选择了用我的眼睛作为暗医的报酬,父亲活下来了,而我……却再也不能视物。”
“一只失去了眼睛的鹰,在他们的爱情里或许实在是不值得一提吧,可是我并非良善之人,或许说的更为直白些……在我完全失去价值之后,他们便选择放弃了我。”
说到这里,艾尔维亚似乎有些想笑,“他们总拿这事作为相爱的证明,可是我却实在是讨厌极了。”
“想尽了办法也只能模糊视物,就算带上特制的眼睛也无法恢复到族人一样的水平……您知道的,他们明明只是一些手下败将。”
“很不公平,不是么?”艾尔维亚扯着嘴笑,闭上的眼睛重新睁开,而这一次,雪初在里面清晰地看见了,被更强烈情绪包裹着的野心。
他还是第一次把这样的目光放在明面上,比起躲藏在幕后的商人,更像是一只正等待着猎物落网的鹰。
极具侵略又带着野性。
雪初挑眉,像是终于提起了些兴趣,“不公平……可世上不公平的事可不少,仅仅只是这样的话,你也并没有太多特殊。”
“可您正在看着我呢,雪初小姐。”
艾尔维亚丝毫没有动摇,沾了血的指尖轻佻的落在眼侧,那双眼睛始终不曾避让过,也正如他所说的,雪初正在看着他。
明明两人之间,作为商人的艾尔维亚才是最会等待时机的那一个,可这一次,恰恰相反。
他看着雪初的眼神,是罕见的直白与欲望交织。
“您说的对,此时的我的确没有什么说服力,”他低下头,眼里的情绪未曾浅淡一分,“可我注定会活下去,活下去,甚至能在追杀中做到全身而退的我……”
“——如何不能成为一个好的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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