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名利禄都是世俗之心,高雅人都不稀罕这些……”

见贾瑞听得直皱眉头,林妹妹笑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他不爱读书,总不能拧着,顺其自然多好?”

“我呸……”

贾瑞翻着白眼,一脸不屑,“神仙高贵吧!未必,都是不吃饭穿衣的?都不放屁拉屎的?

还道法自然?

树木不修剪,自然吧?有多少成材的?

美玉不雕琢,自然吧?有多少成器的?”

“粗鄙不堪……”

黛玉罥烟眉差点倒立起来,俏脸通红。

......

“咱们这样人家,原不比那起寒酸,定要雪窗荧火,一日蟾宫折桂,方得扬眉吐气。”

李纨轻呷一口茶,继续娓娓道来,“咱们的子弟都原该读些书,不过比别人略明白些,可以做得官时就跑不了一个官的,何必多费了工夫,反弄出书呆子来。”

“嘿……这珠大嫂子绝对是个腹黑之人,一边天天督促着自个的儿子贾兰用心读书,一边宣扬着读书无用论。”

贾瑞暗自腹诽,笑道,“依我看,未来的荣国府,还是要靠兰儿……”

李纨大惊道:“瑞兄弟莫要捧杀我家兰儿,府里有宝兄弟呢。”

......

“他?有未来吗?”

贾瑞似喃喃自语,抬首目光迷离地看着半空,突兀问道,“你们可知,老太太为何不喜大老爷(贾赦)?”

“???”

二人面色巨变,这可是长辈,是黛玉的大舅。谁敢妄加嚼舌根?

贾瑞轻呷一口茶,似喃喃自语:“老太太经常骂大老爷,放着身子不保养,官儿也不好生做去,成日家不是和小老婆喝酒,就是在娶小老婆的路上,可对?”

“???”李纨,林妹妹。

“美玉无瑕宝二爷,既不爱读书,又不爱经济,更不喜世事,只好两样。除了喝酒作诗,就是在内帷脂粉堆厮混……

三岁看小,七岁看老……”

贾瑞说完,便摩挲着茶盏,蹙眉思索,似乎在深度思考一个哲学问题。

“铛……”林妹妹罥烟眉似颦非颦间赫然一惊,茶盏掉落,惊奇道,“瑞大爷是说……?”

“不错!宝玉,终将被老太太培养成她最讨厌的人……”

贾瑞幽幽道,“大老爷和宝玉何等的相像?

大老爷整日吃酒娶小老婆。

宝玉泡在女儿堆吃酒作诗。

本质不是一回事吗?

宝玉的未来,不就是今天的大老爷吗?!”

话音落下,寂静无声。

几女微张着嘴,眼中充满了震惊。

只听到风吹树叶沙沙的声音。

而贾瑞的思绪似乎飘得更远。

红楼中的金钗女儿,一个个最终都活成了最不愿的人。

宝玉厌恶须眉浊物,却不得不与腌臜乞丐为伍;

袭人最讨厌戏子,最终嫁给了琪官;

妙玉质本高洁,才华馥比仙,一个极洁极净的女儿家,却被腌臜的强盗玷污,跌落于红尘;

晴雯最洁身自好,却被王夫人视为狐媚魇道、魅惑主子的狐媚子;

凤姐儿最爱银子、权利,机关算计反误了卿卿小命;

似乎有一只幕后黑手在推动着一个个世间惨剧!

......

林妹妹与宝玉这对风流冤家,是前世注定的孽缘。

话说只因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绛珠草一株,时有赤瑕宫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这绛珠草便得久延岁月。

后来既受天地精华,复得雨露滋养,遂得脱却草胎木质,得换人形,仅修成个女体,终日游于离恨天外,饥则食蜜青果为膳,渴则饮灌愁海水为汤。

只因尚未酬报灌溉之德,故其五内便郁结着一段缠绵不尽之意。

恰近日这神瑛侍者凡心偶炽,乘此昌明太平朝世,意欲下凡造历幻缘,已在警幻仙子案前挂了号。警幻亦曾问及灌溉之情未偿,趁此倒可了结的。

那绛珠仙子道:"他是甘露之惠,我并无此水可还。他既下世为人,我也去下世为人,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泪还他,也偿还得过他了。

只是,绛珠仙子所不知的是,她原本就生于灵河岸上三生石畔,哪里需要无事忙的神瑛侍者浇水?

没把她浇死就算命大的!

看来,还需彻底打掉宝玉的虚幻的光环,才能让林妹妹彻底看清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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