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再下达命令,“尹全,汝这几百号人,今日要出出力了,适才吾的团练兵,已经在树林中杀了不少曹军,接下去就是看你们的了。”

“主簿吩咐就是了,吾尹全,绝不会输给任何人。”尹全单膝跪下,抱拳行礼,他原本是阴冷之人,可这样的被比较的话语,听着叫人真的不爽快,“今日吾除非死了,不然绝不会让曹贼之军攻上堤坝!”

“不用死,”李承估摸了下时间,“列阵抵住小半个时辰就可,到了半个时辰,无论吾有没有传令,汝可自行退开。”

尹全领命而下,居高临下地就在树林之上坡的位置布阵,他又踢了那个行动缓慢的勾志一脚,“快着些!别叫人看不起了!人家都是一些种田的庄稼汉,都要和咱们比较了,丢人不丢人!”

他伸出了长刀,就在阵中指挥,他有些遗憾自己没有带上缴获的那匹马,若是现在有马骑着,顺势带着队伍冲锋下去,一定能够迅速解决掉他们。

水势越来越高,李承也不再后退了,再后退恐怕战局就无法看到了,他的膝盖之下已经都被水淹没,暗流不停地在冲刷李承的双脚,他都有些站不住了,更不必说,现在的罾川口堤坝压力如何之大。

因为李承堵住了出水口,又改建了一些沟渠的通道,现在大雨虽然大,可罾川口堤坝内和尹全和魏军对战的地方,有着巨大的水位落差,罾川口堤坝内的水面像是一个巨大的海,而这个海,高悬于地面之上,波浪带着白色的水泡,不停地冲刷着堤坝,像是在攻击堤坝的防守一般,哗哗,哗哗哗,冲击的力量越来越大。

山谷、原野、天空之中的水,不停地汇聚到了此处,李承站在水里,都被带动的轻轻晃动起来,到了这个时候,谁都明白了李承的任务是什么了,“郎君要决堤,用水来淹没了曹贼的大军!”

薛大牛原本是沉默寡言之人,见到这样的场景,不由得兴奋满脸通红,他拼命摇着梁森,“郎君,真的干好大事!”

梁森呲牙咧嘴,他背上的箭头已经被挖出来了,虽然抹了一些药,但是在这样的大雨浇淋之下,大概率也没什么用,“得了,得了,多新鲜!咱们跟在郎君后头,日后还要见到更多大事,别大惊小怪的!”

“堤坝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主簿!”章余很着急,他在水中干活这么多年了,知道天下最可怕的莫过于水的威力了,火,人人畏惧,知道避而远之,但是水温柔极了,却不知道多少人因为轻视这水的力量,而死在了其中。

章余太清楚了,所以他要提醒李承,“罾川口此地太危险了,等会只要决堤或者溃堤,咱们这些地方都不一定安全,若是不用船只,魏兵一到,咱们都逃不走的!”

决堤意味着水师船只必须要远远避开,而水师远远避开,那就必须要带走李承,而李承要留在这里指挥现场,这就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冲突。

而堤坝只要一被破开,这就是惊天裂地一般的大变动,任何人都不敢保证说能在这样的天地之变里保全其身。

“不要着急,再等一等,”李承淡然说道,底下的厮杀声响了起来,甚至盖过了下雨声和波浪咆哮声,尹全已经开始迎接战斗了,“没有关将军的命令,吾不能离开!”

李承扪心自问,素日里是最怕死的,这通常表现在他对于后勤和具备,还有自己这些人的防守,安排哨所等事情上,显然李承不想不小心就被结束了,而在这个时候,他却突然就忘了死亡这一件事了,反而一心念念地就要完成此事,“罾川口不容有失!”

只要把这些魏军抵抗住,不要让他们上来查看到罾川口的地势局面,在大坝没有被水彻底淹没,形成瀑布倒挂而下的现象出现前,还足够可以让人坚持一阵子,“吾等若是离开,新的人安排通报传令,或是来推倒大坝,都需要一点多余的时间,多余的时间在战争之中意味着要多死人!”

驻扎在这里就是为了迅速行事,自己这些人就这样没有完成任务走了,岂不是白费了前面的一番心血?要知道李承为了何时下雨何时下大雨,已经忧心许久了。

山上滚滚流来的洪水咆哮而下,而这时候的刀剑相交声,打杀声和惨叫声,同样是震耳欲聋。李承转过身子见到身后的团练兵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于是说道,“再等一盏茶时分,梁磊汝带队,上前用盾牌阵!”

团练们的盾牌阵还是有些用处的,他们对这个也较为自信,昔日在曹仁走下都走过一遭,现在面对着没有骑兵的曹军,他们还是仰攻,更是能发挥出巨大作用。

梁磊大声答应下来,又和身边的苗乙窃笑说道,“那个尹全瞧着耀武扬威的,现在不是还要靠着咱们去救他?”

苗乙摇摇头,“不是救他们,是救自己,”苗乙听到了李承的话,清楚若是敌军不退,那么这些人恐怕今日难以保全,李承还可以走,但是他们这些人,大概只能是逃到山上去,山洪如此,敌军追击,怎么可能还保全的住?“把敌人击退,咱们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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