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初秋的午后,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班驳地洒在徐州知州的府邸前。李邦华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双手背在身后,眼神锐利如冰冷的星星,紧盯着眼前的王实,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你已经把多收的钱给了知州,那是什么时候给的?给了多少?”

王实,一个身材微胖,面容圆滑的小官,此刻正假装思索,眼神闪烁不定,试图在记忆的海洋中捞出一些可用的碎片。片刻后,他小心翼翼地回答:“回大人,小人记忆力一向不佳,此事已过去多时,实在记不起来了。”

“忘记了吗?”李邦华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的,时间太久了,记忆有些模糊。”王实低着头,不敢直视李邦华那仿佛能洞察人心的双眼。

“不对吧,我记得你记性挺好的!刚才问你多征税的原因,你还没看账本就说是知州指使的,怎么现在又忘了?”李邦华的眼神更加冰冷,仿佛能穿透王实的伪装,直视其内心的狡黠。

王实被问得哑口无言,心中暗自懊悔。其实他刚才急于推卸责任,根本未及细看账本。然而,多年的官场经验让他迅速找到了应对之策,于是又磕头如捣蒜:“小人只是个九品小官,一切都听知州大人的。所以,不用看账本,只要有多收税的情况,那肯定是知州大人的意思。”

李邦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对徐州知州陈桂栋说:“陈桂栋,我限你一天之内,把这件事查清楚。”

此言一出,桂栋和王实都愣住了。桂栋心中暗自嘀咕,哪有自己查自己的道理?这不是明摆着让他难堪吗?而王实则一脸愕然,刚想开口询问,却被身后的士兵一拳打在后颈上,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李邦华看着这一幕,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他转身对桂栋说:“我这次来,主要就三件事。”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打在桂栋的心上。

“第一,赈灾!百姓乃国之根本,绝不能因灾害而受苦。”

“第二,退还多收的税,追缴拖欠的税。税收乃国家之血脉,岂能容他人私吞?”

“第三,整顿吏治。官场风气,关乎国家兴衰,绝不能有丝毫懈怠。”

说到这里,李邦华的语气变得格外沉重:“权力我已经交给你了,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去吧,好好干!”

桂栋一脸茫然,没想到李邦华真的会让他自查。他刚想开口辩解,却被李邦华冰冷的眼神制止了:“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要再说了!”说完,李邦华背着手,慢慢走了出去,留下桂栋一人在原地发呆。

回到驿站,李邦华刚想喝杯茶,门外就传来了侍卫的声音:“谁啊?原来是李……”

“嘘,阁老在吗?我有急事求见。”一个低沉而急促的声音打断了侍卫的话。

“进来吧!”李邦华把茶杯放下,看着房门。

门轻轻推开,一个黑影闪了进来。门关上后,黑影卸下了盔甲,露出了一张满是汗水的脸庞。原来是位甲胄之士,公孙遇春,他满头大汗,显然是赶路而来。

李邦华微笑着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布巾说:“李指挥使,你怎么偷偷摸摸地跑到驿站来了?”

“您也知道,驿站周围南京的那些勋贵、官员都派了眼线盯着呢,连太子都派人监视。您南下的消息一旦泄露,南京官场肯定会人心惶惶。”公孙遇春接过布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看着茶杯咽了咽口水。

“阁老放心,没人能认出我。就算认出来,他们也早就知道我离开京城了。”公孙遇春自信满满地说。

“哦?为什么这么说?”李邦华把茶杯推到遇春面前,好奇地问道。

遇春不客气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打了个满足的嗝:“阁老是朝廷重臣,自然用茶杯品茗,而我们这些粗人,用茶碗才痛快。”

李邦华白了他一眼:“吃完还打厨子,说的就是你们这种人。”

遇春嘿嘿一笑,看着桌上的糕点——徐州的特色小吃,蜜三刀、羊角蜜、蜂糕等摆得满满当当。他毫不客气地开始品尝起来,完全不顾形象。

不一会儿,半盘糕点就被他消灭了。李邦华惊讶地看着他:“李……公孙遇春,你慢点儿吃。”

“多……嗝……多谢阁老,我没事。”遇春边吃边回答,一脸满足。

“不是……”李邦华用手盖住盘子,“我不是关心你,是怕你在这里噎死了,连累到我。”

“哦。”遇春依依不舍地收回手,开始细嚼慢咽。他的吃相虽然粗鲁,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坚毅和忠诚。

确认遇春没事后,李邦华才松了一口气。如果遇春真的因为吃糕点噎死了,别人肯定会以为是他害死的。毕竟,没人相信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私下里会这么狼狈。

“说正事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李邦华问道,语气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哦对,”遇春拍了拍额头,“差点忘了!”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我跟着阁老南下,有三个任务。”

“第一,保护阁老的安全;第二,听从阁老的调遣。”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是否要继续说下去。

“第三呢?”李邦华催促道。

“第三……是陛下的密令,暂时不能告诉阁老。”遇春的声音低了下去,显得有些为难。

李邦华不高兴地说:“不想说就不要说,我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人!”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明显的不满和反感。

“我其实是有求于阁老。”遇春拿起茶壶,又取了一个茶碗,亲自为李邦华斟茶。他的动作虽然粗鲁,但却透露出一种难得的细心和恭敬。

“有事就直接说,别套近乎。”李邦华一脸厌恶地说道,显然对遇春的这种行为并不感冒。

遇春见时机成熟,从怀里掏出一份公文,摊在桌子上,右手遮住正文部分,只露出左下角的印章。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定和决绝。

“请阁老赐下钦差大印。”他的声音虽然低沉,但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李邦华瞪着他:“你什么意思?想让我盖章却不给我看公文内容?”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明显的质疑和不满。

“是的,”遇春点头,“这封信里就是第三个任务。”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奈和坚决,仿佛这是他无法改变的事实。

“你找别人去吧,我不盖。”李邦华断然拒绝道,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开玩笑呢,让我盖章却不给我看内容,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别人的印没用,只有钦差大印才行。”遇春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无奈和焦虑,仿佛这是他无法回避的困境。

“先看内容再盖章。”李邦华坚持道,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他绝不会轻易做出任何决定,尤其是这种可能涉及到重大机密的事情。

两人又僵持了一会儿,遇春见李邦华不松口,只好提醒道:“阁老可以看公文但请不要泄露。”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无奈和焦虑,仿佛这是他无法回避的现实。

“行吧!”李邦华冷哼一声接过公文看了起来。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一字一句地审阅着公文的内容。然而,越看下去,他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看完后,李邦华眉头紧锁地盯着遇春问:“你没病吧?”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明显的质疑和不解。

“阁老何出此言?我身体好得很!”遇春一脸茫然地看着李邦华,显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那你运这么多粮草去湖广干什么?湖广的华瑞奇自己屯田就能自给自足,简明孝的粮草也是从四川运来的,那边根本就不缺粮啊!”李邦华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明显的质疑和不满,他显然对遇春的这个决定感到十分不解。

“阁老别问了,问了我也不会说。”遇春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无奈和坚决,仿佛这是他无法改变的事实。

“是陛下让你这么做的?”李邦华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明显的质疑和探究,他试图从遇春的话中找到一些线索。

“算是吧。”遇春眨了眨眼,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仿佛这个决定并不是他完全愿意的,但却又无法改变。

“什么叫算是吧?”李邦华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明显的不满和质疑,他显然对遇春的这种模糊回答感到十分不满。

“陛下只给了我任务,没告诉我具体怎么做。运粮草去湖广是我根据时局自己决定的。”遇春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无奈和坚决,仿佛这是他无法回避的现实。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坚定的光芒,仿佛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困难的准备。

筹粮风云

李邦华仔细盯着那份公文,反复看了好几遍。公文上清清楚楚写着,要杭州和苏州两个地方,在十天内筹集五万石粮草,按照锦衣卫的命令,瞅准时机运送到湖广去。这粮草的钱,锦衣卫会想办法,不用地方衙门操心。因为筹粮这事儿挺复杂的,所以才交给地方去办,公孙遇春的请求,也是合情合理的。

李邦华放下公文,目光深邃地望向窗外。窗外,秋风萧瑟,落叶纷飞,给人一种凄凉之感。然而,他的内心却如同这秋日的天空一般,清澈而高远。他深知,这份公文背后所承载的,不仅仅是五万石粮草的重量,更是大明朝廷对湖广战场的殷切期望。

他转过头来,看着公孙遇春,问道:“公孙遇春,你手头有钱没?”

遇春是个身材魁梧、面容坚毅的汉子,他闻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晃了晃,“现银是没有,但我手头有银票呢!大明钱庄南京分店已经开张了,第一批银子已经到位,我拿着这银票,随时可以去取钱。”

李邦华点了点头,心中对林小风的治理才能更加佩服。他想起林小风曾对他说过的话:“治国之道,关键在于分权制衡,不能全靠一个人或者一群人。”现在看来,林小风确实做到了这一点。大明钱庄的设立,既解决了朝廷的财政问题,又避免了权力过于集中带来的弊端。

“哦?这钱庄是谁在管啊?”李邦华好奇地问道。

“不敢瞒阁老,大明钱庄啊,锦衣卫负责对外的事务,东厂管账,地方衙门存银子,司礼监还负责查账呢!”遇春如实回答。

李邦华听了,心中更加赞叹林小风的深思熟虑。他明白,林小风之所以让锦衣卫管外面的事,是因为钱庄涉及到外面的事儿,太监们不适合出面,而且还得负责收集情报。而为了防止锦衣卫私吞,东厂就负责管账。这样一来,既保证了钱庄的正常运营,又避免了权力的滥用。

他想了想,又问道:“在南京开分店这事儿,是林小风的主意吧?”

遇春点了点头,“是啊,阁老。林大人说,钱庄涉及到外面的事儿,太监们不适合出面,而且还得负责收集情报,所以就让锦衣卫来管外面的事。为了防止锦衣卫私吞,东厂就负责管账。自己建银库要花很多钱,万一生意不好还会亏本,所以就把银子存在南京应天府的府库里,这样既省了钱又保证了钱庄不亏。”

李邦华听了,心中更加佩服林小风的远见卓识。他明白,林小风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确保钱庄的稳健运营,同时也是为了分权制衡,避免权力过于集中带来的弊端。

他沉思片刻,又问道:“这大明钱庄,算是林小风首创的国营企业了吧?”

遇春点了点头,“是啊,阁老。这大明钱庄,可是林大人费了不少心思才搞起来的。他说,国营就意味着垄断,可能会阻碍经济发展和技术进步。要想科技发展得快啊,就得引入竞争机制。但林大人不担心经济命脉被外人控制,因为大明的经济命脉主要还是靠农业嘛。”

李邦华听了,心中更加赞同林小风的观点。他明白,农业是国家的根本,长时间来看,农业和农民都是朝廷最重视的。而林小风所倡导的国营企业,也是为了确保朝廷对关键行业的控制,同时引入竞争机制,促进科技的发展。

他想了想,又问道:“那林小风对国营企业有什么看法呢?”

遇春想了想,回答道:“林大人说,他不想多搞国营企业,但是又怕国营企业越来越多,员工也越来越多,特权阶级就冒出来了,到时候欺压百姓,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李邦华听了,心中更加敬佩林小风的为民情怀。他明白,林小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的百姓和江山社稷。他深知,只有真正为民着想的官员,才能赢得百姓的拥护和支持。

在夸赞了林小风一番之后,李邦华取出了钦差大印,郑重其事地盖在了公文上。他明白,这份公文不仅是一份命令,更是一份责任。他要将这份责任传递给公孙遇春,让他带领锦衣卫去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公孙遇春心满意足地收起了公文,然后又看了看桌上的糕点。他嘿嘿一笑,说道:“阁老,您这儿的糕点真不错,我能不能带点儿回去给兄弟们尝尝?”

李邦华嘴角微微一抽,心想这公孙遇春真是个吃货。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公孙遇春啊,你别光顾着吃糕点,差事办得怎么样了?”

遇春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说道:“锦衣卫办事儿,阁老您就放心吧。南直隶的十四个府和四个直隶州我们都已经派了暗探去了,一两天之内就能把官员们的名声给收集齐了。”

李邦华听了,心中稍感宽慰。他明白,这次南下任免官员,不仅要看他们的政绩和以前的过错,还要看老百姓对他们的评价。那些清廉但是老百姓有怨言的人呢,就不能留;而那些虽然贪污但是老百姓还向着他们的人呢,也可以考虑留用甚至提拔。就像徐州的知州陈桂栋就是这样的一个例子。

他想了想,又问道:“那徐州知州陈桂栋的情况怎么样?”

遇春想了想,回答道:“陈桂栋在徐州任职多年,政绩斐然。但是最近有些传言说他贪污受贿,不过老百姓对他的评价还是不错的。我们已经派了暗探去调查他的情况了,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

李邦华听了,心中更加有了底。他明白,只有全面了解官员的情况,才能做出正确的任免决定。他相信公孙遇春和锦衣卫的能力,也相信他们一定能够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他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公孙遇春啊,你要是喜欢吃这些糕点就都带走吧。不过别忘了正事要紧啊。”

遇春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兜,把盘子里的糕点都装了进去。他拱了拱手说道:“多谢阁老赏赐!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您就放心吧,我一定把这事儿给您办得妥妥帖帖的!”说完他就推开门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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