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气氛尴尬之际,有人来了。

是如今的内阁首辅,王锡爵。

王锡爵还带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放申时行出去。

……

北镇抚司衙门外。

“汝默,我猜得够准吧?我就说很快你就‘也’会被放出来,这下子你总该信了吧?”

张重辉十分‘不见外’的‘横插’在了申时行与王锡爵两人中间,侃侃而谈着。

这期间,王锡爵想尽了法子想把张重辉给‘挤’出去,奈何这小子不仅脸皮厚,身体更是壮实的不行。

“王阁老,你老是挤我作甚?”张重辉一副不高兴的模样看着一直想把他给‘挤走’的王锡爵,甚至还‘脱口’斥起了对方:

“怎么?当上首辅了不起?搞得好像谁还没当过……咳咳,总之你别再挤我了!”

面对张重辉这番‘恶人先告状’的率先指责,王锡爵很是不悦!

明明是他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才将申时行从诏狱里头捞出来!结果被张重辉这样三言两语下去,倒显得功劳像是对方的了!

“张重辉,你小子跟着我们作甚?”既然‘挤不走’,王锡爵直接便是出声赶起了人,喝道:

“你一个罪臣之后!没有资格站在我二人身侧!赶紧走开!休要逼老夫派人打走你!”

对于张重辉这么个多年不见的‘诡异’的‘孩子’,王锡爵是一点也没有客气!他直接便是搬出了‘罪臣之后’的‘印章’,‘啪’的便朝张重辉身上狠狠盖了去!

面对王锡爵的‘驱赶’,张重辉却是并没有再与其辩驳,反而是转头看向了申时行,并颇为不要脸地‘告状’道:

“汝默,你看他!”

“嘿!你小子!来人!”王锡爵这暴脾气顿时就憋不住了,抬起袖子就是要下令,让随从将张重辉给赶走!

然而王锡爵的这一‘暴躁’举动,却是被申时行给拦了下来。

“算了算了,元驭,他还只是个孩子,算了吧。”申时行很无奈地劝道。

“他是个屁的孩子!汝默你知道的!他不对劲!”王锡爵极力想要解释些什么。

然而申时行却是并不想听,只“算了算了”地劝着。

毕竟申时行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孩子’的‘不对劲’,他只是不想在这么个‘是非之地’,讨论这种‘是非之事’罢了……

……

最终,王锡爵没能把张重辉给‘赶’走,却是把申时行给‘骂’走了。

申时行一脸疲惫的表示自己坐了好几天的牢,不仅又疲又累又饿,身上更是有一股子‘怪味道’,得先回去洗洗。

王锡爵则表示要请申时行去最近的酒楼,吃一顿酒‘洗洗尘’,去去晦气才行。

申时行‘再次’拒绝了,并表示自己急着回去洗澡。

“汝默,咱先去吃酒嘛!吃饱了再回去洗不行吗?”

“不行,我身上有股怪味儿,我吃不下。”

“你才进几天诏狱?哪有什么怪味儿?况且你不是都已经换过衣裳了吗?”

“换了衣裳还有……”

“我闻闻,没有啊!”

“真有……元驭,其实你身上也有那个怪味儿,要不你也回去洗洗吧?”

“嘿!申汝默,你到底怎么回事啊?年纪越大还越爱干净起来了?”

“……”

……

申时行走后,张重辉也拍拍袖子就要走了。然而,王锡爵却是喊住了他。

“站住!”

王锡爵径直走到了张重辉跟前,上来便是死死盯住张重辉的眼睛,如审犯人一般,肯定说道: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我知道,妖书案全都是你一手策划的!”

气氛顿时沉下来了。

面对王锡爵的这番‘指罪’,张重辉没有做出任何回答,他只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不是挺能编的吗?”见张重辉无话可说,王锡爵既看穿又有些得意地笑了,紧接着,他更是毫不客气地连环问起来:

“怎么?无话可说了?无借口可编了?你不是挺能演?还挺能装张太岳的吗?

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再装一遍他!让老夫好好看看你到底有多能装!”

张重辉仍旧什么也不说,只一言不发看着王锡爵。

对于王锡爵这种急性子来说,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反驳’他的‘对手’,而不是像张重辉这样什么都不说的‘对手’,这让他有一种拳头砸到上的感觉,这令他更抓狂了!

单方面的斥骂显然满足不了王锡爵的急性子,但他更不会在此浪费时间,于是他转身便要离开。

可在离开前,‘不服气’的王锡爵还是对张重辉‘抛’下了一句‘要人命’的话:

“张重辉,沉默是没有用的!身为此次妖书案的主审,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恶狠狠说罢,王锡爵一甩袖子,大步流行离开!

“王阁老。”

张重辉终于出声了,他一边喊着王锡爵,一边迈步跟上,因为他知道对方不会停下脚步。

果不其然,王锡爵就好像聋了一样头也不回,步也不停。

“走这么急做什么?”张重辉迈了几个大步便轻松赶上了对方,回过身面对着对方的同时,他一边倒退着走,一边笑容‘单纯’的对王锡爵笑着说了一句话:

“王元驭,我张某敢肯定,你这个首辅做不过一年。”

听到这个‘无礼’的‘称呼’,以及这样‘不详’的‘肯定’,王锡爵骤然停下了脚步,目光显然也错愕住了!

却只不过转瞬间而已,王锡爵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再次抬腿迈步的同时,他对张重辉冷笑着道了四个字:

“走着瞧吧!”

张重辉停下了脚步,看着王锡爵快步离开的背影,他只笑意深长道:

“那就走着瞧吧。”

……

青楼。

“燕儿,你相信我!我对你的真心,比珍珠都还要真!我对你的情义,比金子都还要坚固!我对你的……”

沈一贯抬着手做发誓状,一双老眼中装的是‘浓浓’神情,此刻的他好似年轻了几十岁一般,满腔满脑更‘好似’只剩下对眼前女子的‘浓浓爱意’。

许是害怕眼前年纪比他孙女儿都还要小的小姑娘听不懂‘太深奥’的情话,他更是选择了最‘通俗易懂’的‘发誓话语’。

“哼,奴家才不信你呢!”这位名叫‘燕儿’的姑娘嘤咛一声,下一刻,垂下柳眉感慨似地道:

“说来,谁人不知沈郎你与你妻子之间的伉俪情深啊。你们成亲几十年,你连个妾都没有纳过,由此可见你对你夫人才是真心的,当真是令人羡慕啊……”

“这都是假的!”沈一贯满脸义愤填膺状,当即便是掷地有声地反驳道:

“我与她那都是逢场作戏!那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都是不得已才娶她的啊!燕儿,我根本就不爱她!我爱的只有你啊!”

“真……真的?”燕儿半信半疑住了,今年才刚满十三岁,被青楼养大的小姑娘还分不清真假话,她只知道这个姓沈的老翰林常来看她,虽然眼神色眯眯了些,可来这里的男人哪个不都是这样……

起码这个沈翰林不会像别的男人那样,上来就想对她动手动脚……

“燕儿,你相信我!我对你真的是真心的!我沈某活了六十多年!只真正心悦过你一个女子!”

沈一贯将手抬得更高了,三根手指竖得笔直,再次认真发誓道:

“燕儿!我发誓!如果我说的是假话!那就让我被天打五雷轰!让我……”

“诶!停!”燕儿忙拿着手里的帕子就往沈一贯的嘴里塞,庆幸自己‘堵住’这可怕‘誓言’的同时,她拍拍胸口安慰自己道:

“别说了,怪吓人的……”

毕竟外头就快要下雨了,这天气万一真劈下一个天雷,将这满嘴不知真假的老翰林给劈死了可怎么办?

接客要是接死了人,这可是极其影响‘名声’的事。

还让不让她争头牌了啊?还让不让她‘进步’了啊?

见美人阻挡自己发誓,沈一贯心中顿时大喜!一边扯着塞了一嘴的帕子,一边猴急道:

“燕儿,既然你已经看见了我的真心,那你……你就让我亲一口吧!”

“哎呀!你……”

眼看老嘴就要亲上,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巨响打断了这一切!

“呀!劈雷啦!”燕儿吓得尖叫起来,手忙脚乱地捂着双眼,不敢去看那‘可能’已经被‘天打雷劈’了的老翰林。

然而,待燕儿透过手掌缝看见老翰林还好端端的时,这才反应过来这声巨响并不是什么‘天打雷劈’,而是厢房的门被猛踹开的声音。

抬眼望去,只见门外站着的,是个身材高挑,好生俊俏的小郎君。

人与人之间的喜乐观感并不相通,在看清‘踹门’之人后,小姑娘燕儿将愈发滚烫的羞脸捂得更紧了。

而沈一贯却是气得胡子都像‘芦苇荡’一样竖起来了,当即更是对那踹门之人破口大骂道:

“张重辉!你他娘的有病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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