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思恭许是太过激动了,导致他在扑空后,狠狠地撞到了张重辉身后的那堵墙上!

“嘭!”

伴随着一声‘不寻常’的怪异闷响,骆思恭的脑袋都被撞破了,可见他扑上来时有多激动!

“张重辉!你他娘的敢诽谤老子?”骆思恭气急败坏地捂着磕破的额头,脸上除了愤怒与痛苦以外,更多的却是惶恐与不知所措!

很显然,令骆思恭‘失控’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与此同时,‘墙’后面的‘众人’,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张重辉站住身子后,先是看了眼那面看似平平无奇,却又颇为怪异的‘墙’。

随后他又看向了额头正在哗哗冒血,愤怒却又不知所措着的骆思恭。

似乎心中猜想得到了验证一般,张重辉冷笑起来的同时,他张开嘴,开始对骆思恭比起了无声的口型。

纵使没有声音,可骆思恭却十分仔细的看清楚了,张重辉在对他‘说’些什么!

那是只有短短的三个字——“去死吧!”

“张!重!辉!”骆思恭双目猩红!咬牙切齿走向张重辉的同时,手也按向了腰间的佩刀!

此刻,杀意腾燃!

没错,此时此刻的骆思恭,是真的想要杀了张重辉!

骆思恭本以为自己已经‘隐藏’的很好了,毕竟他给了张重辉诏狱里别的犯人都没有的‘吃好’、‘喝好’、‘住好’,以及‘手脚自由’等高级别的待遇!

骆思恭更以为,自己就算不能从张重辉的嘴里头套出‘真话’来,起码也能让对方露出些许‘破绽’出来!

没错,骆思恭早就把张重辉给卖了,他甚至还‘说一半,留一半’的对外宣称,他与张重辉之间的这番‘合作’只不过是一种‘手段’,目的只是为了炸出张重辉的幕后‘主使’罢了!

其实骆思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只需要张重辉说出一点点‘暴露破绽’的话就行了,哪怕只是一点点!

到时候,只要他反应够快!经验够足!在快速引导之下!直接便能‘锤锤定音’!

届时,他直接便能够给张重辉扣上‘死帽子’!届时,他更能够从‘被迫合作’,转变为‘主动要挟’!

骆思恭之所以这么‘自信敢拼’,除了少部分的‘头脑发热’以外,更多的还是因为他对自己有‘信心’!

毕竟此时此刻,在这间密室的‘特质墙’后面,司礼监,三法司,内阁,六部的人,他们可全都在听着呢!

骆思恭也是豁出去了,他既然都敢跟张重辉‘合作’了,自然也敢跟百官们‘合作’!

同时,骆思恭也是在赌!他在赌自己十几年的刑名!不可能连个张重辉都玩不过!

事实证明,赌徒心理不可取。

这不,出乎骆思恭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张重辉不仅没有露出一丝‘破绽’,甚至还反过来,狠狠地‘咬’了骆思恭一口!

骆思恭被气到都快要‘再次’失去理智了,腰间锋利的绣春刀也‘即将’被拔出来!

然而,就算是拔出了刀,骆思恭也没有办法直接砍死张重辉。

毕竟在墙后听‘戏’的那些大臣们,已经快步赶到!

……

“骆指挥使,你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是想毁尸灭迹嘛!?”

于慎行身为第一个赶到的人,也是第一个发出质问的人。

只不过骆思恭在回头看向于慎行时,原先脸上的愤怒咬牙已经消失不见,转而只剩下了一脸的茫然不解。

同时,骆思恭腰间的绣春刀还稳稳留在刀鞘之中,毕竟他从未将其拔出来过。

“于尚书,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骆思恭将有些发抖的双手负在身后,略微僵硬地抬起了流着鲜血的头,先发制人问道:

“你莫不是信了张重辉这小子方才说的那些鬼话,以为是我指使了他吧?”

于慎行很清楚骆思恭这是在死鸭子嘴硬,他冷笑道:“没错,我就信了!”

骆思恭扯起嘴角,笑容僵硬间,他仍旧嘴硬吐出两字:“愚蠢!”

这时,其他人也赶到了,只见人人皆是面色铁青。

尤其是如今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厂督的张诚,他一上来就瞪了骆思恭一眼,恨不得用眼神将对方给撕碎一般!

张诚也是醉了,他后悔自己居然‘再次’听信了骆思恭的信誓旦旦之言!

本以为骆思恭能给他‘整’一个大的!没成想到头来,骆思恭居然给他‘拉’了一坨大的!

审理‘妖书案’的大臣们的脸色也是黑得不行,他们本以为来这臭气熏天的诏狱之中,能够看到一出‘好戏’!

没成想,到头来不仅‘戏’没看成,白白挨了一顿‘嘲讽’不说,他们这些‘文官’似乎才是这场‘戏’里头的‘丑角’!

一时间,骆思恭可以说是得罪了所有人。

唯有张重辉知道,这个心理变态的酷吏,之所以敢把事情闹得这么大,除了在‘豪赌’以外,也是在给自己留一个真正的‘后手’!

这一后手叫——金蝉脱壳!

……

乾清宫。

“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连骆思恭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被那个叫张重辉的小子给攀扯上了?”

朱翊钧在听完张诚禀报上来的最新消息后,本就憔悴虚浮的目光,此刻甚至都已经开始混沌起来了。

很显然,皇帝陛下这是肾虚了。

然而朱翊钧的这个肾虚,还真不是因为近来沉迷女色,主要他最近没那个时间,更没那个精力。

最近,这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皇帝,已经被铺天盖地的弹劾奏疏给砸成了肉泥。

虽然他既不上朝,也不回复那些‘鸟叫’一样的弹劾,但他还是会去看那些奏本的。

毕竟朱翊钧是大明朝的皇帝,这大明天下的两京一十三省,虽然并不是由他这个皇帝来‘真正’做主,却是仍旧姓‘朱’。

“回皇爷的话。”张诚将头低得很低,回道:

“那个叫张重辉的小子,不论是谁都敢攀扯,由此可见此子生性卑劣,实在可恶!

依奴婢看,这起妖书案,说不定就是张重辉这小子自己一个人策划的!”

“算了吧。”朱翊钧头疼的摆了摆手,随口说道:“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而已,哪有这本事。”

朱翊钧是不相信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能有这么大本事的,毕竟在他自己十三岁的时候,他还在看张居正给他编的儿童插画《帝鉴图说呢。

就在朱翊钧再次将怀疑之心转回到申时行身上时,一旁的张诚幽幽说了一句话:

“皇爷,十三岁似乎已经不算小了,远的不说,就说张重辉的祖父……

也就是罪臣张居正……他十二岁时,都已经中秀才了啊……”

话一出口,又是换来了长长的沉默。

若是换做以前,张诚定要被吓得不行了,毕竟圣恩难测,皇帝陛下越不说话,就代表着越是危险。

然而现在,张诚却不这么认为了。亦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

伴随着时间一年又一年的过去,张诚发现,皇帝陛下除了年岁渐长,身形越加肥胖以外,就连人也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了。

就像郑贵妃宫里养的黄梨猫一样,越养越胖,越养越懒。

‘曾经’活泼好动的‘猫儿’,如今不仅长了肉,发了腮。整日里还不是吃,就是睡。

一只连‘老鼠’都懒得去‘抓’的懒猫,久而久之下去,怕是连‘主人’都不太想‘搭理’了。

一个连朝堂吏治都懒得去管的天子君父,久而久之下去,或许连他天下子民们的生死,也都懒得管顾了吧。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圣人的话有时候还是挺有道理的,起码在‘不仁’一事之上,天‘底下’似乎都是平等的。

“张诚,你相信转世夺身一事吗?”

瞌睡已久的‘猫儿’,突然睁开了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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