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牛友铁说聒的过程中,竟把老太婆给晾在了一边,全程足足持续了五六分钟。

连牛友铁都有些看不下去,终止了跟林银松和王永春的对话,转而客客气气地跟老太婆打招呼。

“这位姨,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个媒人。”

“对啊!”王永春把笑脸又转移到老太婆身上,“她就是我们袁庄村大名鼎鼎的王婆,我村上好些年轻人都是她一手撮合成的。”

“幸会幸会!”牛友铁抱拳使礼。

王婆收起烟枪,对牛友铁的尊敬理所当然,不慌不忙地看向眼前这个年轻小伙,有些不屑,却满脸狐疑地问:

“咳......你这碎小伙子,我看你连毛都没长齐哩,就能给人算命?真的还是假的?”

作为玄学行业中的老油条,活了六十多年,还有什么奇闻怪事是她没有见识过的?

年纪大点的算命,人家叫神秘莫测,叫玄之又玄,像牛友铁这种连胎毛都没剃,就给人算命,谁给他的勇气?

还脸大,居然敢跟自己同坐上席!

还想明火执仗跟自己抢媒!

面对王婆的无礼,牛友铁并未跟她一般见识,只谦虚地说:“会一点点。”

“会一点点?”

王婆显然不想善罢甘休,先不说他抢媒有没有本事抢成,单是跟自己同坐上席这点,她就咽不下气,“唻,你日能的很,给我这老朽算一卦么!”

王婆的咄咄逼人,牛友铁的故作谦虚,很快就勾起了王永春和林银松的猎奇心。

王永春此时不肯说话了,生怕打扰到这一老一少之间的“神秘”切磋。

林银松直接瓷了起来,明知这其中充满了几丝淡淡的火药味,可就是没法插嘴。

要知道,今儿的头等大事可是说媒,而不是一个个在这装腔作势,看谁有多日能。

面对王婆的故意刁难,牛友铁脑子一转,声音朗朗道:“王姨,我没猜错的话,你今儿打算把林叔家闺女说给一个叫陈世亮的小伙子,对么?”

王婆一听,面色陡然变的难堪,嘴角的皱纹抽的更紧了。

说媒之事,把谁给谁说,对媒人来说可是个大秘密,甭料想居然给这小伙子戳穿了。

不过她也能想通,没有啥风声是走不漏的,毕竟自己说媒也不单靠这点优势。

“对么!小伙子,你继续说。”

王婆佯笑一声,仍作一副不屑态势。

毕竟自己这大名,已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了,放至十里八村,那都是响当当的。

可还没等好戏开始,下一刻,王婆的脸就僵了。

牛友铁笑着说:“这陈世亮是袁庄村二队人,他达和他妈都是务农的,这小伙子没啥轻省事业,也是个粮农,换句话说,还是个卖死力气的。”

先抛开牛友铁对这陈世亮的家底摸的多清,单说他的一席话。

王婆都不敢在林银松面前这么直白地说出口,说媒大事,最忌讳的就是不积极地扬长,反而是揭人家的短。

揭了人家的短不说,还把这短给扬长化,这换了哪个丈人受得了?

等于是三言两语就把事说瞎了。

此时此刻,男方就像是直接给人扒去了底裤一样,没一点神秘感了。

林银松紧跟着脸也僵了。

自己的乖闺女要身材有身材,要学识有学识,还有一身行遍天下的好手艺,没想到就给配一个务农的?

甭说这小伙子长得多俊,单是务农的这一点他就不接受,除非这小伙家里有矿。

王永春满脸错愕地看看王婆,又看看林银松,有些不敢相信,同时又加深了对牛友铁的敬佩。

王婆愣了半晌,这才怒喝道:“咳咳,你这小伙子,你会说话不?你到底知道个啥,我问你?我叫你给我算卦,你可给我掂嘴胡言乱语,净说些挑拨离间的屁话,你是故意在破坏这桩婚事么?”

“是啊,王姨说的对,咱古来人有句话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我觉得咱还是应该尽量把事情往好里去说。”

这一刻,连王永春这个外人都有些看不下去。

面对众人强烈的情感反抗,牛友铁多少还感到不好意思,可一看王婆那张“瞎忽悠人”的嘴脸,牛友铁就气不打一处来了。

七十年代的多少桩不幸婚事,不就是给这些昧着良心的人瞎撮合的么?

如今的他,要真想当个媒婆,怕就没其他媒婆什么事了。

可是昧着良心赚谢媒钱,不管好坏瞎撮合,这跟杀人犯法有什么区别?自己儾然了一时,别人可受一辈子罪。

紧接着,牛友铁伸出食指,极其无理地指向王婆的额头,不含感情道:“我看你目中无光,元神涣散,印堂还隐隐有些发黑,近日肯定有诸多不顺心之事要发生。”

王婆一听,来不及生气,抬起一张干枯的老手,啪一下拍在额头上,摸了几摸,下意识问王永春:“小王,你看王姨额前到底发没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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