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还是找到了一样东西。汤姆发现了一个底座。她一下子几乎不能动弹——她根本没想到这个底座会在这儿。汤姆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这东西不可能在这儿,只要她伸手,这个底座就会消失。
可是那个底座真的在那儿,汤姆肌肤上的触感无比真实,那样的冰冷、光滑、洁净。基本不流动的海水没有在这个底座上留下什么印记,它的样子还是和汤姆最初的记忆完美地重合在一起。她终于在她的生命里找到了一个自己熟悉的东西,只是它在汤姆生命里的角色,并不善良。
汤姆再次唱起了歌。与之前不同的是,汤姆的歌声里压抑着几分躁动,明显不再那么平稳和悠扬。底座上渐渐亮起深蓝色的光芒,又渐渐黯淡下去。汤姆低下头,轻轻地念诵着送别的祈祷。
“如果我知道你在这儿的话,我一定会常来看你的。”汤姆结束了自己的祷告,任由自己在过去的回忆里坠落。
那个时候,汤姆还没有拿起这把沉淀了无数鲜血的巨剑,远方的坏消息似乎也与她毫不相干。长辈忧心的眼神在她眼里也只是故作深沉。那时的她什么也不需要担心,不过是一天天被逼着去进行自己不喜欢的训练而已。但当这把剑交到她手上时,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共同的称呼。“深海猎人”。
所有的人都会被绞杀,所有的记忆都将消逝,偏偏只有她活了下来。幽灵鲨至今生死未卜,她不敢去奢望太多。原本她总是可以和另一个人站在一起的,不管多少次出生入死,有多少伙伴的性命被夺去,那个人总是可以和她一起回来。但没有什么会是永远的,她最终还是被抛下了。
汤姆的坠落戛然而止。
汤姆发现周围的水在流动,传播着不祥的声音。她一下子惊醒了,抽出巨剑,凝神谛听着四周。有什么东西来了,汤姆想,但不是伙伴。
“该死,致命的疏忽……”汤姆咬牙切齿地迸出一句话。两次歌唱显然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在她失神之时敌人已经近在咫尺。
“那是什么?……一条海蟒,那个……真的能被叫作章鱼吗?竟然还有硬壳,最难缠的一种……”意识到自己已没有机会逃开,汤姆迅速用超声波锁定了敌人的方位,做好战斗准备。剑身表面冰冷的海水流动起来,折射出逼人的反光,可怖的气场扩散开来。
“跃浪击”本身就是在海里作战时运用的特殊能力,海水将不再是阻力而是助推器,同时也能极大地提升巨剑的威力,在陆地上实在是大材小用。上来就祭出此招不是没有道理。
汤姆并不清楚,十几年后的海洋还是不是自己的朋友。这一招还有更高的境界,但汤姆从未尝试过。即使是在海中,汤姆也并不是随心所欲。
这不是陆地上的小打小闹,而是性命攸关的生死之战,容不得半点放水与傲慢。汤姆已经不再熟悉海洋了,此时的战局一开始,她就处于极为不利的境地里。
“你看上去很不好。”讯使关切地看着汤姆。
“没什么,都没事了。要治伤你们先吧。我也有责任。”
“不行,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去找她们……甘道医生?”讯使十分惊讶。
甘道点点头:“汤姆,能想出来地图是怎么回事吗?”汤姆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说:“不知道。”
甘道面露愠色:“不可能。”汤姆靠在墙上,索性装睡,拒绝回答。甘道也不想发作,于是转头走出了休息区。“阿米娅,日程提前,多加台手术,S.W.E.E.P.休息。我少知道了很多东西。”阿米娅很担心:“不能再加了……你该注意下身体,甘道。”甘道摆摆手:“照做。”
讯使站在旁边:“你可以去找医疗部的,身在罗德岛有伤不治可是外人的笑柄。”汤姆动了动嘴唇:“不关我的事。”
讯使有点尴尬,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个瓶子,看起来是香水,伸出手去:“试试这个,我找了很久的,在海边都不好找。”汤姆压根不理睬讯使,两秒后香水就直接落在了汤姆白暂的脖颈上。
汤姆条件反射地想抽剑反击,手在握住剑的那一刻又停下了。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只有海中才有的味道,那种空气中混杂着无数物质形成的咸甜咸甜的气味。
汤姆收手,难以置信地看着讯使手中湛蓝色的小瓶。讯使报以阳光的微笑:“嗯,你确实很喜欢这种味道。收下吧,不用谢我,谢谢霜叶就是了。她给的建议。”汤姆十分小心地从讯使那儿拿过瓶子,避开了讯使的手,然后闪电般缩回:“你……从哪弄来的?”
讯使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是主人的收藏……我去同一个人那里买的第二瓶。”汤姆捏着小瓶子,低头想了想:“多少钱?
讯使愣了一下:“礼物嘛!不要钱!”汤姆摸了摸身上,找出一小片金箔:“喏……这个。”讯使把手背过去,不接:“不用啦。想感谢我的话,做个朋友如何?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汤姆难为情地捏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想感谢你……所以离我远一点,不要再找我做朋友。”
讯使有些气馁了:“怎么又说这样的话啊,明明……”汤姆突然直视着讯使的双眼:“我不想你死,所以一定要离我远点……你会死的。”讯使机敏的头脑已经听出了些弦外之音:“啊,对不起。”汤姆把目光移向别处。
“汤姆,过来检查。”闪灵出现在门口。汤姆拍拍身上,走出了门。
“伤的不轻……明显的钝器击伤,力度很大,真是吃惊啊……没想到现在还有人能承受住这种攻击继续战斗,我承认我以前言论失当。”
温格兰检查完毕后,不无感慨,“这样子都得做手术了吧?至少把淤血除掉,按照流程,华法琳你……华法琳!!!”
温格兰一改平日的冷静,发出无奈的怒吼。华法琳此刻正在准备超精夹钳和尖刃,那显然是生物采样用的超精细工具,而不是手术用的道具。温格兰的脑袋隐隐作痛,华法琳早些年做过的事可比她过分多了。温格兰暂且安慰一下自己,至少华法琳这次拿的不是血袋,空血袋。
华法琳努努嘴:“怎么?这也不行啊?说好检查的!”温格兰气得想把华法琳超度了:“谁知道那样本会被放在生化区还是你的房间里啊!”对于华法琳这种老油条,温格兰都不想理论,否则迟早会被她皮死。华法琳倒也没更温格兰对着干,开始参照流程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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