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有同学在你们这里洗过,说你们这里水大,水的温度不热不冷,刚刚好,最关键的是老板人很好,随便洗多久,老板都不得催,所以今天就过来搞一下。老板贵姓呀?”

“洗洗洗,随便洗,夹夹随便搓(夹夹:泥垢),只要不故意浪费水,你就是把你身上的皮搓脱,我都不得说啥子!”中年人见范晓华人虽小,但人外向,大方,说话也好听,便也跟着豪气一回,让范晓华“随便洗,随便搓”,“哦,免贵姓张。弟娃儿还在读书哇?读初中还是高中?”

“高中。就在一中读。去年刚从兰回二中考上的。考得不是很好,勉强考了个兰回第一,雍县第三。我们老师说,以我的水平,只要是正常发挥,就是考雍县状元,那也是没得问题的。可惜考试的时候我有点紧张,导致发挥失常,最后一般一般,勉强只考了个全县第三。”

范晓华满嘴跑火车,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他本不是一个喜欢吹牛逼的人,但是眼前这个貌似忠厚的张老板,骨子里却又吝啬又小气,谁只要洗澡超过半个小时,他就要站在门口大吼:

“哎哎哎,里面的,差不多了哈,都快洗了一个小时了。超过一个小时要加钱的哟!”

除了洗澡的时间卡得紧,他狗日的还爱贴着耳朵听壁角。

范晓华记得有一次天气特别冷,他洗的那个小隔间又只有他一个人,一个出水管,那年代又没得浴霸,导致他刚脱了衣服,就抱着膀子打哆嗦,不得已,范晓华只好多拧开一个水龙头,增加室内温度。

然而,第二个水龙头拧开不到五分钟,便有人“啪啪啪”地拍门,同时大喊:

“哎哎哎,里面的,一个人只能开一个龙头哟?开两个就要算两个人的钱哈!”

如果不是耳贴门地偷听,外面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他开了两个水龙头?

而且,当时的范晓华还朝更深处想,这家伙怕不只是听他的壁角,而且还耳朵贴门地偷听了无数大姑娘,小媳妇的壁角!

从那以后,范晓华好就对这“外愚内奸”的老板极其鄙视,不屑,本着小孩子喜欢和人唱反调的报复心态,每次洗澡的时候,哪怕从头到脚,里里外外都洗干净了,他都要站在水龙头下多冲会儿热水,故意磨时间。

澡堂子老板最开始见范晓华话说得好听,本就对他心生好感,现在又听对方在一中读书,而且还是以“兰回状元,雍县第三”的成绩考进去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变得一脸地敬佩和羡慕,对待范晓华的态度,也明显恭敬起来。

“……唉,我屋头那鬼豆子(对小孩儿的一种贬称),要是像弟娃儿这么争气就好了哟!我不指望他能考上一中,哪怕就是考个二中,也好嘛!可那鬼豆子喃?打游戏,打台球,滑旱冰……一天到晚光晓得耍,你看嘛,到现在了,都还不归屋,还在外面野,真的是气死老子了!”

中年老板先是一脸羡慕地恭维一下范晓华,说他孝顺,懂事,替父母争气争光之类的;而后,便是一脸唉声叹气地说起自己家那个不争气的鬼豆子来。

一旁的范晓华听了,便打着哈哈,随口附和两句对方爱听的话:

“……张叔,你娃娃成绩虽然不行,但是以后做生意肯定厉害,肯定凶,绝对是生意场上的一把好手;你娃娃夜不归屋也不叫野,叫解放天性,叫不走寻常路!

“总之一句话,张叔,你的娃娃,未来的下限,就是子承父业,接你的班,挣大钱;上限,那就没得款款(限制)了!

“杀人放火金腰带,风从龙,云从虎,一旦机遇来了,你娃娃绝对是陈胜吴广的角色!”

范晓华尽管只是随口附和,不值钱的表扬夸奖中再夹点自己的私货,但听在没啥文化的澡堂子老板耳中,却是“出口成章”,成绩好棒。他虽然也不能完全听懂范晓华的话,也不晓得陈胜吴广到底是谁,但是凭感觉,应该是历史上了不得的大人物!

如此,澡堂子老板对范晓华,便更有好感了,当他抱着洗换衣服和毛巾“飘柔”“舒肤佳”走进隔间的时候,对方还嘿嘿地咧嘴笑着,露出一嘴黑黄的大板牙在他背后不停地说:

“弟娃儿,你随便搓,随便洗,莫怕浪费水!你今天第一次到张叔这里来,照顾张叔的生意,张叔一定让你洗安逸,洗巴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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