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寝宫里亮着烛火。

有人。

然而她们已经无路可退。

一滴冷汗从云无恙额角落下,她一动也不动,和竹观棋僵立在出口的侧屏风后处,努力抑制住呼吸。

皇帝真的躺在寝宫里,但他很显然并不是如门口那“总管”所说的正在歇息。

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父皇。”

那人坐在皇帝病榻前,微微含着笑,有些胸有成竹游刃有余的喊出这一声父皇。

他甚至有闲情逸致挑了一下烛花,看着那火烛燃的更旺了,却没有回头看皇帝一眼。

皇帝仿佛连呼吸都困难,他艰难的抬起眼,仿佛这个细微的动作已经花费了他所有力气。

“阿钰。”

那人正是大皇子,贺钰。

贺钰轻轻一笑,他道:“父皇终究是年迈了,朝政诸事太费心神,儿臣便替您做主,早日放下吧。”

“不如趁着现在能睁眼精神尚好,父皇不妨下了这道圣旨,立我为太子,再诛杀反贼九皇弟,儿臣自然会为父皇分忧,让父皇在宫中颐养天年。”

他声音轻柔,说出的话却是令人胆寒。

皇帝几乎是艰难的道:“……老九……从无反心……”

“是你……奸凶如老七!”

贺钰却是垂了垂眼:“父皇,您这话我却是不大爱听。”

“我似七皇妹?不,不会。七皇妹太沉不住气了。”

他的神色有些冰冷,但声音依旧温柔:“我只不过是答应助她摆脱厄运,没想到她如此心急,差点毁了我的大计划,还好我及时阻止她,不然就太难看了。”

果然上次贺婧谋反,是贺钰所助!

原来贺婧也是被人当成了手中的刀。

贺钰漫不经心的说着,似乎用温柔的声音就能掩盖住自己无情冷漠的情绪,他踱步至桌前,慢里斯条的开始研墨。

“她实在是太蠢了,射猎场那么多人,变数那么多,她怎么会想挑在那个时机动手呢?她又何尝能猜到,其实禁军也没完全归顺于她呢?”

贺钰摇了摇头,惋惜似的道:“您只不过是下了一道和亲的圣旨,她便图穷匕见了。您又猜,是谁将这圣旨,添油加醋的告诉了她呢?”

他叹了口气,似乎是为自己的亲妹妹哀悼一般:

“女子,还是差些气候。”

贺钰悠悠道:“不过七皇妹倒是有点像您,她想的太多了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前瞻后顾无端猜疑,何必呢?”

他提起笔,慢悠悠在圣旨上书写起来。

皇帝都要被他气绝了:“你……你要如何?!”

贺钰缓缓抬眼道:“父皇不用担心,九皇弟在药中下毒之事人证物证俱在,现在只需要您一道圣旨,儿臣便可以为您清君侧了。”

皇帝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第一卫……”

“第一卫父皇也不用担心了,”他微微一笑:“现在第一卫已经听我的号令,在皇城外严防死守九皇弟的救驾了。”

“父皇现在还觉得我似七皇妹吗?或许我比七皇妹,要高明一些吧?”

皇帝几乎是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为何,为何第一卫会听你的?!”

室内点着暖洋洋的烛光,贺钰的笑容却十分阴险毒辣。

他道:“父皇应该没有忘记第一卫最开始是为谁所建,才能保护身为稚童的您的吧?”

他微笑道:“您是个兔死狗烹的人啊,十五岁接管了第一卫,便血洗了第一卫然后组织为您所用,您又上哪知道会不会有当年惨死的第一卫的家人朋友,对您怀恨在心呢?”

“您以为这把刀从此只为您一人所用,却忘了人终究不是冰冷的刀刃,或许这就是统治者的通病吧?”

皇帝的手攥紧了被子,他无法起身,只能眼睛布满红血丝的僵硬的躺在塌上,声音颤抖:“这也不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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