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钧煜看着她躺下翻过身把女儿抱回怀里,然后把被子给母女两人盖好,临走吹灭烛火时还不忘留下一句狠话,“不要想着寻死或者逃跑,否则,后果你一定承受不起。”
黑夜中,姜瑜只能无助地抱紧女儿,汲取微弱的力量。
裴钧煜一出房间,两个黑衣男子和一个侍女马上上前站在门口看守。
经过乐安所在的房间时,他脚步停顿一瞬,然还是没有进去看看,直接走下楼梯出了客栈。
安静阴森的牢房内,靠在墙上打坐的谢宴,嘴边挂着殷红的血迹,白色囚服上血迹斑斑,颜色深浅不一,脸色惨白发灰,形容落魄,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
他听见几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睁开双眼后,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边的血迹,没擦掉多少。
牢房两边的烛火亮起,殷勤的狱卒搬来一把交椅,打开了门上的铁锁。
卓星端着放有笔墨和纸张的漆盘放在矮桌上,然后带着狱卒退下。
裴钧煜缓步走到交椅前掀袍坐下。
谢宴本盯着干净的袖口,直到那脚步声来到近前,方抬目看向前方。
两个男人在明亮的烛火下,对方的模样清晰可见。
“看着我的女人和孩子亲近你、仇恨我,你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觉得大仇得报了?”裴钧煜脸色阴沉,第一次真正把谢宴这个人看进眼里,不禁思索姜瑜到底喜欢他什么,喜欢到能为他去死。
他很想忽略谢宴的存在,将死之人,本不值当他亲自来见。
可他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抗争,推着他来见一见迷惑姜瑜心窍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又用了什么龌龊手段。
很矛盾的心理,有不耻,更有奇怪却莫名旺盛的求知欲。
他到底有哪里比不上谢宴?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仅此而已。”谢宴不卑不亢回道。
就这么简单?
他不信。
裴钧煜不屑又恼怒,强抑情绪反斥,“我的女人,凭你也配肖想?简直不知死活!你就是用这样的花言巧语迷惑了阿瑜的心?”
这下轮到谢宴摇摇头轻笑出声,“你这种人不会明白的。”
他不欲与裴钧煜多解释,盖因他心知肚明,裴钧煜无法理解这种纯粹的感情。
又或者说,裴钧煜这人太过自负,自负到不愿相信他和姜瑜完全接纳彼此、相许相知的爱意,不愿相信他是爱屋及乌,才会对两个孩子悉心教养,视若己出。
裴钧煜亦扯唇含笑,“明不明白不要紧,谢大人,你的死期快到了。”
谢宴重重咳嗽几声,喉咙上涌的血沫跟着咳出,待呼吸平稳,才沙哑虚弱道,“谢某心中有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三言两语间,平白被这厮添了回堵,裴钧煜更觉多余来见他,不想再跟他浪费时间,起身要走,剩下的事情还是让卓星来办吧。
就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没有烛火照亮的阴影处时,谢宴突然开口对他道,“阿瑜极赤诚,她要的很简单,真心才能换来真心,你要珍惜她,好好待她!不要再伤她!”
他已时日无多,就算裴钧煜不对他下手,他也活不了多久,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守在她身旁了。
裴钧煜心里一颤,忽觉自己好像又做错了什么。
赤诚?
是啊,她其实是那样一个赤诚善良的女子!
却为何独独不肯相信他的一片真心呢?
来不及深想,他加快脚步离开了牢房。
谢宴没有听到裴钧煜的回应。
却很快看见从阴影处走出的卓星。
“烦请谢大人亲笔写封休书,什么时候写好,什么时候放令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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