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内郡治怀县,贼兵漫山遍野而来,根本数不清有多少人,嗷嗷怪叫着直奔县城而去。

这是在深山之中熬了半个冬天的黑山贼和白波贼,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单薄,甚至有的鞋子还露着脚指头,脚上长满了冻疮。

他们沿着山坡快速往下跑,身体太孱弱,跑起来摇摇晃晃,有的踩到积雪上滑倒在地,便连翻带滚而下,生死不知。

怀县城头之上,朱儁身披铠甲,手按剑柄,冷笑一声,道:“看来张燕和郭太还是不愿意接受陛下的条件,不过来得正好,朱某等他们好几个月了,郝萌,派人去向大司刑盖勋请援!”

“是!”旁边一员年轻将领抱拳行礼,然后转身安排去了。

去年刘明解了怀县之围,平定白波、黑山之乱后,朱儁的主要精力就放在了招兵买马、集草屯粮上,而且有了之前屠戮山氏一族的威慑在,本地的大族都不敢反抗,极其配合。

可以说是要人给人、要粮给粮,再加上转化了数千名黑山贼俘虏,经过几个月的准备,怀县已经固若金汤,今非昔比,驻军足有五千人。

他还新提拔了两员河内本土将领,一个叫韩浩,一个叫郝萌,再加上河内名将方悦,此刻朱儁在怀县可谓是要兵有兵、要将有将。

要说入山扫平黑山贼,那是有点吃力,但要是依城防守,朱儁还是极有信心的。

而且大司刑盖勋的重兵刚刚出箕关进入河东不久,随时可以派兵回援。

只要自己在怀县守上几天,援军就会到达,到时候无论多少贼兵都是白搭,以黑山贼和白波贼的战力,官军里应外合之下,他们就没有胜的可能性。

之前白波军和黑山军实在是在山里熬不动了,便向朝廷请降,刘明给他们开出了三个招安条件。

最核心的就是他们要从山林里走出来,毁掉营寨到平原生活,而且所有人都要接受官府的统一安排,或从军或务农或经商。

这就避免了之前张燕那种降了复叛、叛了又请降来回反复折腾,是要彻底断了他们反复横跳的后路。

朱儁当时看到这三个条件,觉得这三个条件其实对普通贼众是极其友好的,但是头目们却失去了权力,就看他们怎么选择了。

为防这种最差的结果出现,朱儁抓紧备战,甚至还专门派人给盖勋送信沟通,如果内河发生意外就立刻派兵回援。

朱儁与盖勋二人平日里的关系还算不错,而且又事关家国大事,盖勋自然一口答应。

“大司空大人,张燕和郭太怕是饿晕了头吧。”方悦疑惑地问道,“他们不愿意接受陛下的招安条件虽在预料之中,但是就这样直接下山攻打怀县就颇为不智了,难道他们不知道咱们早有准备?”

“人饿急了,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旁边的韩浩说道。

“饿急了为什么还不接受招安?”方悦反驳道,“要我说,还是饿得不够狠。”

“先不管背后有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之事。”朱儁郑重地道,“你们立刻再去检查一遍城防,做好战斗准备。”

“遵令!”方悦和韩浩二人答应一声,分头沿着城墙向两边而去。

方悦一边走一边嘟囔道:“城防早安顿好了,就等着这帮贼人来了。”

这次黑山贼和白波贼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们不少人是扛着攻城器械而来,意图就是攻击坚固的县城。

贼人来到城下并没有直接攻城,而是开始集结,摆成一个个方阵。

朱儁微微皱眉,贼人与半年前的表现相比大有长进啊,虽然从山上往下冲的时候还是毫无章法,但是居然开始在进攻前结阵了。

不过看其阵型也就粗劣得很,似乎是仓促之间训练过一番,但显然将士们对此运用还不是很熟练。

朱儁心中暗自庆幸,幸亏贼人们缺粮少衣,不得不从山上下来劫掠攻城,若是再给他们养精蓄锐一段时间,没准战斗力就会得到大幅提升。

不大一会儿,韩浩、郝萌、方悦三将都返回到朱儁身边。

“粗略估计贼兵得有两万余人。”韩浩说道。

“这应该是贼人所有可战之兵了,可谓倾巢而出,贼人所谋不小啊,这是要毕其功于一役。”方悦说道。

经过去年与官军交战的几次大败,白波军和黑山军的主力已经消耗殆尽,这两万人几乎就是两支队伍合流之后所有的能战之士了。

“呵呵,贼人想要毕其功于一役,我们又何尝不是想通过此战彻底平定河内匪患?”郝萌笑道。

“你们看贼人中军。”朱儁抬手指向贼人阵列的中军之处。

众人手搭凉篷望去,只见那里光灿灿一片,那是铁甲反光形成的奇景——竟然有五百余铁甲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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