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牛英范这三个字稳稳落地的瞬间,除了惊大了众人的眼,还立刻激起了久不言语之人的怒斥——

“牛英范你胆大包天!我看你是狗杀贼的不想活了!”

丁良则双指一顶,厉声啜骂。

“清君侧”正是世祖皇帝身为藩王时起兵出师的口号。当然,他成功了。故而才变成了造反上位的代名词。

牛英范这是在怀疑蒋察此行目的。他以为蒋察是想趁着皇帝不豫,而借手中兵权,推自己的外孙以新代旧。

如此莫须有的大逆不道之罪,也怪不得丁良则怒火冲天,急着护主了。

被质疑的人此刻反倒笑了,笑出了声来,丝毫看不出有被冒犯的影子。

“好好好,”蒋察轻捋须髯,他故意问道,“既如此,那牛府尊当如何啊?莫不是要去督院衙门告我一状?”

谁知牛英范立即撩摆,“噗通”往地上一跪,险些歪了头上的四梁冠。

他一身艳红朝服拜得像祭天大礼一样。“小殿下乃天兆之子,下官牛英范愿肝脑涂地,舍命相随!”

项用仪本来把手都扶在刀柄了,一见这般,险些失笑。想想倒也没错,小千岁确实是天昭人选,只是这解释,与牛英范口中所言,可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此人滑稽归滑稽,心思动得是真快,脑子可一点儿也不比他身后带的那个“至宝”幕僚逊色。这主从俩,聪明得有些过头了。项用仪敛了笑意,沉思起来。

牛英范既然在门外就做了一场大戏助他们进城,那便说明至少是从那时起,此人就动了鬼心思,早早请功示好呢。

他二人仅凭推断,居然就把如此机密的大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要知道天下人都还蒙在鼓里呢。他们那时甚至已经算准了车轿中坐的人就根本不是祁时见。

念及此,项用仪不禁要打个寒战,义勇双全的年轻武将后怕起来——

幸好这二人是来“投诚”的,倘若站在“对面”的话……那怕不是他们一行早已折在城门前,被城楼上的数百军兵射成马蜂窝了!

项用仪即刻在心中动了杀意。在他看来,这二人多半留不得,让他们活着,祸患远大于助力。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杀气太冲太直接,丁良则竟突然探手过来,按住了他的臂腕。两人视线交汇,对方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项用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刀已经出鞘了一寸。

再看蒋察,笑意盎然。

“何须如此大礼,牛府尊快快请起。”他在相嘉荣惊呆的注视下亲自扶起了地上牛英范。

二者相近之时,蒋察分明是用旁人所听不见的音量在牛英范耳畔低语了什么。

相嘉荣仍在冲击与震惊中无法动弹,他只瞧见知府大人的五官一扭,脸色倏地变了,变得斑驳陆离。

他正欲一探究竟呢,突然便听见不知何处的远方,传来喧闹嘈杂,紧接着又是钲鸣彻响!

相嘉荣遵循本能,仰头梭巡四周,只见众人视线停于一点,而那里,厚积的乌云下竟染上诡异霞光。

仔细一瞧,儒生怔怔嘟囔了一句:“怎么又起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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