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阳云自小长在好人家,哪见过这等不要脸不要皮的市井喇虎?

他脸色青白一阵,竟突然不知该怎么应对,一时哑口无言。

詹关上前将愣在原地的人挤到一边,居高临下问道:“你是何人啊?报上名来?又为何无故纵火伤人?”

“小人们都是丰山寺的皈依僧人,安心修持,奈何天降奇祸,只得流离失所,而后……”陈治说到一半,突然闭了嘴。

詹关心急,追问:“然后呢?”

陈治不答,眼睛故意朝祁时见的方向瞥了瞥。那少年依旧冷淡如常,端像个与此无关的旁观者。男人知道对方在观察他,于是不禁腹诽,也揣度起了对方深不见底的心思,跟他无声地较起劲来。

詹关见这二人眼神暗中往来,一心想抓住祁时见把柄的他顿时更有了几分肯定。“本官问你话呢,速速答来!”

陈治登时挤了个委屈的表情,张口就编出段故事来。“小人们无处安身,突然有人说可让小人们暂时依托在驿馆中,于是才去了城外。哪知刚到地方,就看到那火啊,都烧上天了!再后来,我们就被抓了,这个……就不好说了。”

詹关虽急着找证据,可也不是个什么都信的蠢材。他闻言愣住了,心道这人所言乍一听好似通顺,实则细想根本经不起推敲。说话如做戏一般,让人分辨不出他是故意如此还是真的疯癫痴傻。

连丁阳云从旁听着也满是糊涂。

在他看来,这些人若想脱罪,此时最好的法子就是拖住詹关的腿哭喊冤枉。詹关那时必然会护着他们。可这个假和尚却在关键时候突然说些前后不着调的话出来,令人摸不着头脑。他究竟是站哪边的啊?

此二人正疑惑时,祁时见却清醒得很。

他一听,便懂了陈治这番胡言乱语的用意。

少年不禁哂笑。真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

陈治此举非但不疯不傻,反而机敏明智得。

詹关有心从他口中取得对他有利证词不假,可他若是直接喊冤,那亲手抓他的人可不是聋的,丁阳云怕就第一个不愿意。那时双方必然再次冲突起来。倘若冲突升级,两边争强斗狠,重点就会偏离,重新回到兴王府护卫军为何私自出城的根本问题上。那时陈治就失去了把控话题的主动权。

更糟糕的是,等真个动起了手,他们一行人夹在祸端之间,别说想要从这瓮城中逃出去,恐怕就连性命也很难在混战中保全下来。谁人气急怪他们挑事而一刀劈下来,也不无可能。

可若是白白放过了这个翻身的机会,也绝不是陈治的性子。

故而他装疯卖傻,为的就是引詹关上钩,吊足他的胃口。只要詹关对他的话产生好奇并打算追究到底,那必然会动了将人抢走,押回行都司衙门自行审问的念头。

陈治要的就是跟詹关走。

这个心思,从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中,就展露无疑。

祁时见猜测,陈治心中肯定有一份逃走的路线,十之八九是利用他们所不知的那一部分地下密道。只要进了城,脱离兴王府的控制,怕是这些人就会像长了翅膀一样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眼下,他的回应成了关键。

祁时见脑子一转,便开口道:“本王看詹掌印似是对此人所言尚存疑惑,对本王的行踪也甚是好奇。哼,那本王出个主意吧。就请詹掌印亲自审讯此人,地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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