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无实权,自然也不得掌兵。

王府护卫军全数加起来也不超过一千户,倘若被困,想要从守城各户所兵力手下突围出去,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藩地府城的城郭却建得固若金汤,曲城、敌楼、马面,一个也不少。城门对开,里侧还有一层超过三寸厚的闸板,既可抵御外敌亦可防范水患,里外就约等于二重门。

此时,这二重门开启,往里便是地方并不大的瓮城。曲城围建,只留一口,如此就是个瓮罐的形状。人进去了,要是口一塞,就无路可退。这“请君入瓮”的意思,可太明显了。

被拒之门外的百姓一看,哪敢上前。惯于安常履顺的他们,头一次在这两兵对峙的阵势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纷纷退避逃走了。一日不事生计大不了饿一天肚子,可要是命都丢了,那才真是亏本买卖。

丁阳云立于马上,屏息凝视前方,似是这样就能透过那厚重城墙和紧闭的内城门看穿其后的人人事事一样。

他的新主子方才告诫他,若遇到拦阻,必须镇定,先顺应对方要求,饶是被困,事后也有法子解救他们。他虽有心从命,但左右看这架势,可不像是单纯要把他们困住啊。要是对方根本就没打算给他们留下一个“事后解困”的机会呢?

少年人不曾真正带兵上过战场,唯武将之后的天生直觉敏锐地在脑中报起警来。

他动也不动,身后三百人马就等他一句话。这些人的命途几何都系在他一人身上,他须得谨慎做出抉择。丁阳云十六岁的平顺人生中,头一回感受到了如天塌的巨大压力。

许是见下面的人久久不做反应,詹关的身影从垛墙后一晃露了出来。

“原来王府护卫军带队之人,是你啊?”

詹关的声音中多有几分洋洋得意,像是终于揪住了这父子俩的尾巴。

“怪不得丁良则那厮能调动兴王府的人,”他哂笑两下,“哼,倒不知你这黄口小儿,怎么突然就谋上了兴王府的肥差?”

听见对方对自己的父亲蔑称,丁阳云愤恼之余,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可不是好迹象。詹关平日虽常给父亲“穿小鞋”,但也不曾如此明显的敌视过。

他眉头陡然锁紧,更不敢随意声张了。

“怎么,哑巴了?”詹关的声音从城墙上传下来,就算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也能轻易听出他的不怀好意,“还是说,被本官戳中了要害,理亏心虚了?”

一直沉默也不是办法。如果不辩解几句,怕不是会被扣上什么莫须有的罪名了。

丁阳云咬咬牙,朝空中一抱拳。“安陆驿突遭大火险情,人员伤亡惨重,我等奉命出城救援。火情已平,此番归来,烦请詹副戎放行。”

“灭火?哼,每每都须得动用王府护卫出马,那还要火甲做甚?”詹关再听这理由,仍觉得荒谬。

“这火起得可蹊跷,是何人敢当着咱们小千岁的面放肆?”

听他妄议,话里对祁时见不敬,丁阳云难以忍受。“城外有无为逆贼杀人放火,我等奉命擒贼,詹副戎如此出言不逊究竟何意?”

詹关素没将丁良则放于眼中,更不会把他儿子当回事了。面对质疑,他不屑一顾道:“说句不好听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贼,又有谁知道这纵火之人是不是真的无为逆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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