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奎冷笑着继续问道:“没犯事?没犯事你跑个什么?”
陈义道:“卑职不知是兄弟们前来,还以为是盗匪行凶。”
“哦?本官与你爹共事十余年,难道你不认得本官?”
陈义沉默无语,口舌之争多说无益。继续辩下去,除了激怒对方,没有任何意义。
见对方语塞,王奎觉得自己暂时占了上风,露出轻蔑神色。
“犯了什么事,你心里清楚,说来听听吧。看在你爹是昔日同僚的份上,若老实招供,本官会让你少受点罪。”
“我招你大爷!”
陈义忍不住在心里痛骂起来,因为他知道,对方嘴上说得好听,其实根本没留情面。
所谓“你心里清楚”云云,是审讯中惯用的挖坑手法。
有些受审者没有经验,被这么一问,就会疑神疑鬼,忍不住供出一些无关的事。
然后,对方就顺藤摸瓜,扯出更多“大逆不道”的罪名出来!
受审者非但不能因此脱身,反而越供越多,最后把自己坐成死罪。
即使受审者非常清白,无法招出值得一提的罪行,也会在东拉西扯中露出软肋和破绽,最后在反复盘问和威胁中崩溃,认下不该背负的罪名。
总而言之,无论嫌犯有罪无罪,都不能顺着对方的话说,否则,最后只有认罪伏诛一条路。
在喘息的一小会儿,陈义在脑中快速思索对策。只是想来想去,根本毫无头绪。
陈义道:“卑职乃良民,从没犯过事,卑职无话可说。”
“你再想想。”
陈义再次回应道:“卑职确实没干犯国法的事。若王大人真觉得卑职犯了案,请大人明示,是什么案子。”
“前天夜里,你在哪里?”
“在家。”
“在家干什么?”
“回禀大人,卑职大前天遭贼人所袭,这几天在家养伤。”
“什么贼人?”
“不知道,卑职没看到贼人的长相。”
两个人之间,问得快,答得也快。
不过问到这里,王奎放慢了速度。
他在审讯室内来回踱了几步,似乎在判断供词真伪。
接着,他又问道:“陈家乃锦衣卫世袭军户,你乃独子,必自幼习武。你即是校尉,遇贼不敌就是失职,竟没看清贼人长什么样吗?想清楚了再回话。”
“回禀大人,卑职乃背后遇袭,一下便晕了过去,确实没看清贼人。”
“按你说,这几天都在家养伤,可有人证?”
听到这个问题,陈义立即心生警觉。
他假装想了一下,才答道:“卑职一个人在家,并无人证。可卑职所说句句属实,不敢欺瞒总旗大人。”
“一派胡言,”王奎忽然大喝一声,陡然变脸,“能抓你回卫署,罪名自然是坐实了。你竟敢狡辩?”
接着,他又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飞快地晃了晃,又道:
“看好了,这是南司签发的文书。现在由本官审你,是你的福分。继续嘴硬,本官只能将你移送北司。提醒你一句,进了北司,你想做个人都难了。”
在纸片闪过只在一瞬间,陈义事先没有准备,只看了个开头,没看清关键内容。
那是南镇抚司正式签发的逮捕文书,上面写着“通州移文”、“张家湾”等字样。
“南镇抚司!”
陈义心中骇然,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寒气从前心直透后背。
南、北镇抚司是直属锦衣卫的要害司部。
其中,南镇抚司掌管卫中军纪、刑罚,北镇抚司掌管卫狱、诏狱,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衙门。
还好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南北镇抚司地位超然,一般懒得过问普通案件。
如今王奎能拿出南镇抚司正式出具的文书,证明案子不仅非常重大,自己还深涉其中。
南镇抚司必定掌握一些线索和证据,否则不会轻易出具逮捕文书——如果什么都没有,他们会口头下令“抓来问问”,不会留下文书痕迹。
一个连抚恤被吞了一半都不敢吭声,连内城都极少出的年轻小伙子,能去远郊犯什么大案?
要知道,张家湾城隶属通州,距离京城近百里,策马往返都得两三个时辰。
如果自己真的去过,不可能完全没有印象。
莫非……
陈义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莫非是身份令牌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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