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是邻居,往来密切,今日谢道韫在张府,说不定明日张彤云就去了谢府。

谢道韫抚琴,张彤云弹瑟,琴瑟和鸣,让刚刚步入花园的张玄不由抚掌称赞。

一曲奏罢,张彤云笑道:

“阿兄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谢道韫见张玄回来,正欲告辞,却听张玄笑道:

“我在城门处瞧了一场热闹,人群散了之后,我也兴尽而归。”

张彤云好奇道:

“今日有什么热闹可瞧?”

张云看了谢道韫一眼,说道:

“是桓家的雏凤抵京,建康民众争相围观,桓熙初时意气风发,怎奈妇人们太热情,投去漫天的瓜果,硬生生将雏凤逼回了车厢。”

谢道韫自然是知道桓熙今日将会来到建康,只是碍于颜面,不曾相迎。

此刻听说桓熙已经入城,忍不住想要去见他,可又担心失了矜持,还是决定等他来找自己。

‘如果他的心里有我,一定会来找我的。’

谢道韫心道。

张彤云听了兄长的一番话,笑道:

“雏凤有天人之姿,才貌出众,也难怪那些妇人按捺不住,向他表达倾慕之意,只是她们却不知道,桓郎早有婚约。

“令姜,今后出门,还是要多带些随从,指不定就有哪家妇人因爱生恨,迁怒于你。”

谢道韫大窘,但她捕捉到张彤云话里的漏洞,疑惑道:

“姐姐何时见过桓郎?”

如果没有见过桓熙,又怎会晓得他相貌出众。

张彤云也不隐瞒,当即说起了当初桓熙冒其叔父桓冲之名,与张玄对弈之事。

“你那未婚夫婿不仅上马领军,下马安民,更是精通棋道,我家兄长可不是他的对手。”

谢道韫有些吃惊,张玄的棋道水准在建康有口皆碑,想不到桓熙弈棋,更在张玄之上,又想起桓熙也擅诗文,一时间,谢道韫也有些觉得是上天偏爱自己,才给了她一位如意郎君。

张玄笑道:

“旧事不必重提,我在人群中听桓郎说,回家沐浴之后,先要入宫拜谒,只怕一时半会抽不出空闲。”

这话是说给谢道韫听的,说罢,他就告辞离开了花园,又回自己院子里看棋谱去了。

谢道韫得知桓熙一时半会没时间看望自己,索性就留在了张府,与张彤云奏乐谈诗。

二人谈了好一会,张彤云突然问道:

“雏凤有经世之才,又通武略,晓棋道,就是不知他的文采如何。”

谢道韫信口答道:

“也是极好的。”

张彤云好奇地追问道:

“令姜莫非见过他的墨宝?”

谢道韫羞涩地颔首,咏出了当初桓熙附在信末的那首诗: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张彤云听罢,心中没来由地一阵不平: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是我,是我先,明明是我先来的,认识他也好,发现他的才智也好......

谢道韫自己还在回味诗中的情意,并不曾发觉张彤云的异样。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因为桓熙的到来,而踌躇满志。

此人姓沈,名劲,吴兴武康人,其父沈充便是王敦的参军,沈郎钱就是沈劲的父亲沈充所铸。

当年沈充因为参与王敦之乱,没能像周抚、邓岳一般,在王敦病死后,成功逃亡,最终兵败被杀。

其宗族也受到了牵连,与曾经的桓氏一般,沦为刑家。

沈劲当时年幼,本该连坐,幸得同乡之人藏匿,才能逃过一劫。

他自小就有节气,想要洗刷宗族的耻辱,立志建功立业,可他年近三十,尚未出仕。

沈劲在建康蹉跎数年,并非没有人赏识他的志气,却碍于沈劲是叛臣之子,而不愿意用他。

在此期间,沈劲也听闻了桓熙的故事,随父灭国,收复旧土,为政一方,贤名远扬,这些又何尝不是沈劲日思夜想的事情。

如今桓熙即将出镇梁州,正是用人之际,沈劲终于下定决心,想要投拜在桓熙的门下。

他已经看透了,自己身为叛臣之子,那些个晋室忠良不可能任用自己,而桓家与朝廷交恶,或许在那里,自己才能一展拳脚。

将来跟随桓家父子,建立功勋,方有机会洗刷宗族的耻辱。

当桓熙在桓冲家中宴饮的时候,沈劲鼓足勇气来到府外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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