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一会,童坤首先说话道:“孙福生也反复向上面反映,局里还专门派下来审查组,几乎找了所有站内人员谈话,尤其是行动队员,有人甚至谈过多次,结果只能证实赵启山与抗联来往。行动队确实多次与抗联联合行动,但仅限打击日寇和伪满洲国军,没有什么出格的合作。这一点,毕站长应该比我更清楚。”
毕站长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略有所思,“当时机构比较复杂,在东北就像是没娘的孩子。张少帅易帜后,军统成立了辽宁省站,是区一级别大站。又成立了沈阳市站。九一八日寇入侵,建立了伪满洲国,辽宁改成奉天省,沈阳改成奉天市,把锦州、安丹都分出去建省。开始老陶当区级站长,后来我接替老陶当站长。奉天市站被敌人破获,正副站长都叛变投敌,军统重建奉天机构时,奉天就降格为组了,赵启山当了组长。老实说,奉天组和他的行动队,取得的战绩,占了我们整个区站战绩的九成,受到资金和物资援助,却是最少的。”
沈丘人插话:“我知道赵启山任组长,兼行动队队长,孙福生任行动队副队长。如果两人不和,有内耗,绝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战绩。”
毕站长道:“是的,那时两人就像穿一条裤子。他们几乎很少与区站来往,又有钱又有物资供应,当然不愿意受区站管着。另外,陶站长,我也不是背后说他,放任奉天组不管,胆小怕死,总担心奉天组行动,惹得日伪满追杀,怕连累自己。所以,赵启山和抗联的关系,只有孙福生知道。只是后来赵启山进了伪满外交部,被派往武汉、南京,过一段时间,军统总部才把奉天组撤销,奉天组行动队,与区行动队合并,我这才真正和两人共事。”
沈丘人又问:“那两人最后怎么闹掰的,变成现在水火不容?”
毕站长:“这我还真不知道!抗战胜利,恢复了沈阳站,我被人家摘桃子,调离东北。不过,我也打听了,都说主要在两件事情上,两人闹翻了。一件是因为一个女人,就是现在田汝真军长的妻子,是一个日本人,中文名字叫田嘉美,曾经嫁给特高课奉天头目,那人叫山田重信,一个血债累累的恶魔,残害了许多行动队员和家属。队员要找田嘉美报仇,被赵启山阻拦。”
童坤道:“我听说了这事,为此赵启山还打了孙福生一耳光。”
毕站长:“打耳光这事情,我也听说了,田嘉美是日本会社反战同盟的人,帮助中国抗战,给我们提供情报。现在看来,赵启山没说假话,我们的人误会了田嘉美。问题是赵启山这些情报,对所有人都隐瞒,包括对孙福生。与抗联互通情报。与抗联的几次联合行动,都是赵启山独自操作的,这不得不引起别人的怀疑。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抗战胜利后,清查敌产,也是孙福生控告的赵启山。”
童坤接着说道:“我接手沈阳保密局站后,孙福生对我讲过,他之所以要告赵启山贪污,是想在清查赵启山时,拔出萝卜带出泥,找到赵启山通共的证据。”
毕站长:“给我的感觉,赵启山不贪财,他们劫持运钞车,还把钱分给区站,不要上面发的经费。”
童坤:“上面调查的结果,赵启山没有任何贪污行为,别人送的两根金条,还让他以送金条人的名义,捐给了孤儿院。这个孤儿院,也是那个田嘉美工作的地方,是日本会社反战同盟参与创办的。”
沈丘人:“我相信赵启山不贪财,孙福生也是因此受到惩罚了,所以怀恨在心吗?”
童坤:“是的,在撤离东北,我们随五十二军登船,孙福生口无遮拦,又被赵启山打了一个耳光,当时我在场,我也很生孙福生的气。从表面上,孙福生这次怀疑赵启山,跟船上那一巴掌,不无关系。”
毕站长:“赵启山不为钱,那投靠刘主席,究竟是为什么?”
沈丘人:“名和利,排除利,那就是为名呗!”
毕站长:“赵启山现在是上校,已经有几年了,党国风雨飘摇的时候,晋少将还困难吗?国军英雄,如今独挡一面,要图名是跟省主席,还是跟中央,哪个更容易晋级?”
沈丘人:“当然是跟着中央,更容易出名,这谁都知道的。”
毕站长:“既不图名,也不图利,赵启山投奔刘主席,他图得是什么?”
童坤:“刘主席在外的名声并不好,传他抽鸦片,也有人说他并不抽鸦片,是故意给人一种心无大志,人已经颓废的感觉,其实是在韬光养晦。”
毕站长:“对于刘主席,不管是楚庄王也好,还是齐威王也罢,总体来说,是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那赵启山是看出这里的门道了,想做点事情吗?”
沈丘人摇头:“刘主席想有所作为,可以大张旗鼓的干,党国危难之际,有识之士都会支持他的,不用像那只国中大鸟,止王之庭,三年不蜚又不鸣。难道他怕提早暴露目标?”
毕站长:“怕暴露什么目标,如果像我们刚才分析的,再加上孙福生怀疑的,如果都是真的话,那个省里人都有问题,包括201军军长田汝真。”
沈丘人:“让人不寒而栗!”
毕站长:“童站长,你回去如果能见到毛局长,把我们三人今天的担心,向毛局长透露一下,这也是对党国负责。”
童坤苦笑一下,“我们从对赵启山的怀疑,发展到对刘主席和田军长的怀疑,不被毛局长骂成神经病,那就万幸了。”
毕站长:“还有沈老弟的报告嘛。”
沈丘人:“我的级别太低,估计我的报告,到不了毛局长手上。”
毕站长:“那怎么办?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吧!”
童坤:“只能这样了,为了党国,挨骂就挨骂吧。”
沈丘人:“那毕站长这里,想办法拖住刘老太爷,让那副棺材板,不去台湾,就待在上海。”
童坤:“赵启山提出回去,那就不好阻挡了。”
毕站长:“赵启山只给一条线路,上海到台北,从台北到广州,然后回201军。”
沈丘人:“对呀,赵启山越不想走,证明问题越大。那医生就在台北,赵启山走台北,不带上刘老太爷,根本说不过去。只给他们留下唯一一条航线,我看他们走不走?我马上给台北发电报,把那个医生,一直留在台北。”
赵启山坐着人力车,欣赏着大上海的灯红酒绿,这五光十色的街道,给人一种炫彩斑斓的感觉。在这灯光的后面,赵启山看到了刀光剑影。
刚开始说医生在苏州,很快,医生莫名其妙跑到台北,这陷阱太明显了。
既然已经挑明了,自己可以搬到刘老太爷酒店去住。
赵启山直接来到刘老太爷的酒店,赵管家笑容可掬,把赵启山领进老爷子房间。
“赵站长,你看这如何是好?医生在台北,不能回上海,你们又不让我去台北,回家又没有飞机,难道我们要在上海住下来?”一见面,老爷子说话就带气。
赵启山安慰老人家道:“别着急,你老人家也不常来上海,我这几日,也没多少事情,就陪你老到处走一走,逛一逛,象外滩,豫园、城隍庙,南京路都看一看,你老不是从乡村出来的吗,现在就看看大上海,看看最繁华的地方是什么样。”
老太爷拐杖狠狠戳地,“你跟你们那刘主席一个腔调,罢了,都听你们的。”
“您老给刘主席拍电报啦?”
“拍过了,他就让我在上海玩,要玩个够,不去台湾。唉,你们玩得什么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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