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的一声,上阳剑出鞘,姜云恪一个掠身来到石碑前,狠狠斩出一剑,但听得一声尖锐的金铁交击声传开,火星迸溅,姜云恪虎口一阵震麻,然而铁链却缺口都没有。

“没用的云恪,此链若能以剑斩断,我早已脱困。”聂渊摇摇头,随即昂首道:“四位大师,你们能救得聂渊一命,而我徒儿可能却要丧命,难不成你们就是我怕人家剩下但请信聂渊一次,我若救出徒儿,立回嵩山,断发皈依佛门,决不食言!”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幻化空身即法身,个中无染亦无尘。拈匙把箸如明了,扫地烧香不倩人。人之生死有定数,是劫是运,当如空化,聂施主何以执着?”

话音一落,三楼中,自四方楼口走来四位老僧,发须皆白,容颜枯槁,双手合十间衣袖空空放荡,极为消瘦。姜云恪很难想象,这四位老僧如此年纪,竟能说出敢保证聂渊能在诸派高手中不伤丝毫不受的话,他们的武功有多深不得而知。

四位老僧分坐于四块石碑下,上下打量了几眼姜云恪,正对姜云恪那位老僧笑道:“老僧无悲,见过姜少侠。我们是兄弟奉方丈之令,以佛法净化聂施主心魔,故而不得方丈释令,我等不敢轻易让聂施主离开此处,望请少侠见谅。”随后,由左而右、后三位老僧自我介绍,分别是无喜、无忧、无怒,姜云恪一一还礼。

礼毕,骤闻宝刹外一阵大笑声,而后呼呼几声,一道人影自窗而入,自姜云恪眼前一掠而过,立身于无悲身前,姜云恪才看清,来人亦是一身佛衣,背影颇为熟悉。

来人转身,笑道:“姜少侠,想不到你我有缘,又在此重逢了。”

来人却是被称为“魔僧”的枯寂。

他何以会在少林寺?姜云恪笑而点头,枯寂转过身去,道:“四位师兄,数年不见,可还记得我?”

姜云恪心惊,枯寂不是出身一念山与一念大师同门吗?怎地又叫无悲四僧师兄?这其中有何扑朔迷离的隐情?

无悲道:“师弟,别来无恙。”

枯寂现身,无悲等四人微感诧异,无忧道:“师弟当年舍弃少林,到百越寻找‘三指阳神’,一去不复返,我等皆以为师弟已登乐土,后听闻师弟于一念山修行,终身不临中土,却不曾想,今日你我同门能再相见,真是不胜感慨。”

枯寂面容一肃,寒声道:“同门?说来真是叫人好笑,少林寺中,当年可有人真当我是同门?”

无悲道:“师弟,当年你仇气熏心,师父念你独身可怜,收你为徒,传你武功,授你佛法,本以为你会静下心来,忘却仇恨,岂料你一直心存杀意,待武功有所成就后,仍是要寻郭天阳报仇,枉杀无辜,屡屡破戒,不得已师父将你逐出少林,多年过去,难道师弟对少林还心怀怨恨?”

枯寂眼神与姜云恪那日在大拙山所见迥异,眸子深处,同聂渊一般含着深深的恨意,他瞥了一眼聂渊,转对无悲道:“郭天阳杀害我一家老小,作为丈夫、父亲,此血海深仇岂可不报?当年聂兄师门被灭,师徒之情尚无血亲,且记仇怨至今难忘,敢与整座江湖为敌,何况我?”

聂渊冷视他一眼,缄默不言,无悲长身站起,道:“无伤师弟,枉你诸佛数十年,爱恨嗔痴,仍不能淡忘。幸得你在少林寺时,教导有方,以致方有当今的渡玄。”

枯寂于嵩山修行时,法名无伤,与无悲等四僧被誉为“少林五绝”,其座下弟子乃当今少林寺主持方丈——渡玄。

枯寂尚未出家前,俗名郭天异,与族亲郭天阳交情甚重,但因郭天阳修炼《三指神诀》走火入魔的情形下,屠尽郭天异一家老后不知所踪。

郭天异入少林习武欲报深仇,习武有成后,千方百计打听到郭天阳消息,其时少林方丈多次劝诫无果,甚至因此丧命于郭天异之手,无悲等人擒拿无果,任其逃出嵩山,此事天下共知。

而后,郭天阳现身南越之地的消息传出,郭天异前往寻敌,岂料仍非郭天阳对手,听闻一念山有一门神功,名为“一念禅指”,故而更法易号,拜入一念寺,与一念大师同门。

本以为习得“一念禅指”,便能胜过郭天阳的《三指神诀》,寻其数月,得知郭天阳已离开南越,复归中原,便又离开一念山,复返大唐境内,终与郭天阳仇人相见,约战于泰山。然郭天异后来才得知,郭天阳所修《三指神诀》乃是十二惊溟之一,且郭天阳功至化境,郭天异不敌,险些丢掉性命,少林寺中人作壁上观,并未插手其中,幸得魔门三宗掌门人相救,郭天阳也被独孤圣天三人打落千丈崖底,不见尸首,此事便自此告一段落。

提及首徒,枯寂面容上总算有一丝欣慰之色,不过对于无悲等人当年冷眼旁观,心有余恨,他厉声道:“少些废话,今日我来,我也明言,也并非有意滋事找难,托一位旧友之嘱,前来带走聂渊。”

无喜、无忧、无怒亦是站起身来,无悲说道:“到底同门一场,贫僧实不愿同门相残。”

之所以赐法号无怒,便是因为他脾性易怒,此刻听得枯寂言语中颇有责怪,当即怒声道:“无伤,你以为习得本门诸多绝技加上‘一念禅指’,便可在此处嚣狂?”

“若是再叫上我们呢?”无怒话音才落,宝刹外便又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随后只见两道魁梧身材之人掠窗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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