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羽自从接旨督办陆珉贪赃枉法一案,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办案期间夜宿大理寺未曾归家,其妻袁氏迫不得已回到袁家商讨对策。

“父亲还没看出来吗?您助武帝登基却没有封赐爵位,只赏金银有何用?段世子答应娶女儿为妻却没有夫妻之实,他们完全是在利用袁家,咱们就这样任人摆布吗?”

袁副将手里盘着两颗狮雕核桃缓缓转动,“你嫁过去小一年了,怎么连个男人的心都拴不住!”

听到父亲如此露骨埋怨,袁雅兰面色一红,十分委屈,“都怪您,明明已经调查出段世子在江州有个外室,还将女儿嫁过去,您现在埋怨我没有拴住他的心,我得见到他的人啊!都说先入为主,他如今连家都不回,心里只有那个叫丽娘的女人,我怎么与他琴瑟和鸣?”

“哼!”袁副将鼻子冷哼一声,“段羽将那个女人过去洗刷地干干净净,调查她颇费一番功夫,还是我曾经的旧部在边境见过她真容,这才有了消息。”

袁雅兰急忙问:“她出身哪族哪门哪户?是罪臣之后吗?”

“她是宁远郡春风楼的花魁!”

袁雅兰以为自己耳朵出现幻觉,不由疑问的重复了一遍,“花魁?”

二字刚刚出口,她仿佛受到巨大侮辱,更大声喊出,“妓子?”

袁副将扁扁嘴,“嗯,拿着江州传回画像亲自派人去宁远郡确认过,就是她,你别忘了,漠北一战前,段羽一直在宁远郡筹集粮草军械,他开的客栈和春风楼相邻,也许那个时候他们俩就厮混在一起了。”

袁雅兰气愤的站起来,手里帕子快要绞烂,“我堂堂一个神机营副将家的千金小姐居然输给一个妓子?哼!她就算美若天仙也是个寄身下贱的东西,怎配夫君如此惦念!”

“你急什么!”袁副将面露不悦,将核桃放到桌上,“她既是妓子,就永无嫁进段家之日,你还是你的世子夫人!况且,她们这种女人接客前都要灌藏红花的,她今生都不可能有孕,面对这样的女人你还觉得她是个威胁吗?”

“可夫君的心不在我这里,我不能……不能把他绑着圆房吧……而且我听夫君身边的小厮说要准备出门的东西,八成是去江州,父亲,我该怎么办?”

袁副将起身,安慰女儿,“男人嘛都一样,看见漂亮的都会新鲜两年,过段时日就厌了烦了,段世子尚还年轻,在外行走难免有些露水情缘,日后还要纳妾生子,你可不要做个妒妇一样的主母!咱们袁家还指望段家提携呢!至于孩子,以后慢慢会有的,他不可能不为段家留后!等他袭爵以后,你的孩子才是正正经经的小世子。”

袁雅兰心凉半截,看来父亲这里指望不上了,她要自己解决这个麻烦,这样的人生污点恕她难以忍受,想到段羽为了一个千人睡万人骑的东西冷落自己,心中怨恨不甘如烈火般燃烧,她收拾好情绪,抬起泪眼温声答应,“女儿明白了,这就回府等夫君归家,为他准备出门细软。”

大理寺监牢里,面对铁证,陆珉对自己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只求祸不及家人,含泪在认罪书上画押,“段世子,今日老夫已经认罪,可否请您告知真相,我到底得罪了谁才遭此厄难!”

陆珉怎么都想不明白,陆家百年大树也有树倒的一天。

段羽拿到认罪书心情大好,咧嘴一笑,也不计较多说两句,“你卖官鬻爵罔顾国法当然该诛,和得罪谁没有关系,不过你硬要找个缘由,就怪自己不会结亲家吧!”朗声一笑,大步而行。

“亲家?”死灰面庞露出一丝茫然,陆珉脑袋发懵,“我女儿还没嫁给云舒呢!哪来的亲家,难道是陆允之倒台才牵扯出我们?”想到陆氏基业,他又甩甩头,“不可能,陆允之是未来帝师,是要辅佐下一任帝王的人,他怎能倒台?陆氏又怎会让他倒台!可他若无事,为何不管自己身陷牢狱?”

陆珉到死都不会知道,“陆”姓自有福利在这一代掌家人陆允之手里改弦易辙,再也不会因为简简单单的一个姓氏就能得到家财和权力,再也没有宗族谱牒的庇护,所有人都要通过官学家学挣取功名,要想仕途坦荡,需以孝义先行,德行为辅,政绩为主,原来门阀贵族轻而易举获得的“萌补”官位,都要进一步审核,通过者方能任职,而真正的能人志士通过科举制的完善,可以快速升迁,担任国之要职……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这桩贪污案结案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朝中大臣均纷纷猜测陆珉得罪了谁,竟劳段世子亲审,抄家不说,连未成婚的女婿都同陆珉家人一起下了大狱。

听说那未成婚的女婿可是陆允之亲随,刚刚从江州回京就被大理寺带走了,难道,是皇上要动陆家?不打算让太子赵一阳继位了吗?

武帝敢弑父杀兄夺位,何惧一个幼子!但要想扳倒太子身后的陆氏可就没那么简单了,陆允之掌管江州兵马,联合粤军,收揽羌部,陆家二房掌管黔州,联盟西蜀,陆氏实力盘庚南北方,真要一战,胜负难料啊……

经历过宫变的朝政就是如此,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揣测出若干个可能,大理寺寺监时飞趁着这股线索,掀起武帝即位以来第一波反贪腐风潮,将卖官鬻爵,挪用国库,监守自盗,贪赃枉法的官吏处以重刑,丧心病狂搜刮民脂民膏者抄家斩于菜市口……

一番操作下来,国库充盈不少,百姓感恩戴德纷纷念好,新政一派生机勃勃之象。

云舒一入狱,云母便病倒了,一个劲儿埋怨丈夫非要带回儿子,结这不吉之亲,这下好了,陆珉被斩,儿子要受连带之罪。

眼下需要八千两银子才可免罪,就算云家借遍亲友也只能凑出三千两,剩下五千两银子去哪找!

云父最后悔的事情莫过于在陆允之最需用人之际带儿离去,小公爷连陆氏族人都不打算出手相帮,眼睁睁看陆珉被斩,更别说一个侍卫了,哎……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啊……

还是自小一同入府的亭知有情有义,委托其父送来五百两银子救急,两个老人谈及此事皆是一顿唏嘘,亭知父亲忽然提了一嘴,“听说云舒要娶的那个姑娘是江州首富的妹妹,是吗?”

云父愧色道:“是老夫之过,害我儿受此牢狱之灾,若当时同意那门婚事,云舒现在已为人夫,还可以在小公爷身边做事,哎……不仅误了人家姑娘,还害了吾儿!若此次危难不解,我就是云家罪人了!”

亭知父亲拍拍老伙计后背,“你若后悔,还有余地可以回旋,那姑娘对云舒情深意重,听说云舒入狱,甘愿拿出所有嫁妆营救。”掏出胸中银票,整整五千两,郑重放到云父手里,“姑娘说了,不成夫妻也有情,她实在不忍心看云舒受苦,就算云舒负了人家,人家也没有怨怼,还怕你们二老不肯接受,让亭知瞒着你们,就说这银子是小公爷给的,如此有情有义的女子当今少见啊!”

云父愣在原地,他心中不是没想过这个法子,只是一想起就自行否定掉,怎会有女子如此宽容大度,不仅原谅负心之人,连欺辱她名声的婆家也不计较,还拿出所有嫁妆默默营救负心郎……一行泪淌下来……

“是我们的错啊!如此好的姑娘,是我们爱势贪名毁了这场婚事啊!”

亭知父亲很贴心的劝慰,“赶紧去赎人吧,晚了怕有变故!”

“唉,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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