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羊就不要了,待回来再吃。”金正下令把能带的马匹都带上,最后委任徐朗率左飞龙卫主力留守善无,接应后续大军抵达。

徐朗本不想多说什么,因为他不怎么看得惯金正,但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都督是不是太心急了?”

“贺兰蔼头好不容易露了个破绽,如何能放过?”金正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一匹匹马被牵了过来。

部曲们把干酪、肉脯以及干粮放入包袱内,牢牢捆扎在备用马匹背上。

一共五千余人,却占用了万五千余匹马,委实惊人。

金正慢条斯理地检查自己惯用的兵器,确保无误之后,插入鞘套之中。

今天风和日丽,山间不冷,也不算热,正合出击。

未时,吃过一顿饱饭的武人们被召集了起来。

初刻,第一批千名府兵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他们走后没多久,数十名部曲赶着两千匹马紧随其后——一半马空跑,此为战马,一半马驮载行李,此为驮马。

又过半个时辰,五百羯人骑兵带着一千五百匹马紧随其后。

申时,第三批一千府兵上马离去。

接着又是一千羯骑……

中陵川河谷之中,万马奔腾,气势雄浑。

无数马蹄越过浅滩,水花四溅、百草尽折。

无数勇士为了人人艳羡的官位,为了传诸子孙后代的土地,豁出命去,脚不旋踵。

虽只有少少数千人,但这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却让远近观望的众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雄鹰翱翔于高空,似乎也在为这支部队送行。

拓跋思恭是第一批出发的。

这次没让他当斥候,而是跟着其他两位向导一起走在大部队前面——他有自知之明,以那两人为主,非必要的话,他不要插嘴。

行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不仅仅是因为路不太好走,更是刻意控制马速,以防突然遇敌。

行军途中,拓跋思恭偶尔会抬头张望四方。

到处都是连绵不断的山岭。

山坡之上,偶尔还能看到洁白的羊群,以及被吓得目瞪口呆的牧人。

这个时候,拓跋思恭就会在心里暗笑:看看,你躲到这里放牧,不还是被我们找到了?

当然,他们不会管这些单个的牧人。

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在向导的带领下,前进、前进、再前进。

他们穿过了几有一人高的蒿草。

从远处望去,所有人都只露出肩膀和脑袋,在草海中快速奔驰着。

他们在河边牧马。

中陵川静静流淌着,岸边一字排开无数的乘马,偶有一两匹高声嘶鸣,很快就被骑士安抚了下来。

他们越过了满是灌木和乱石的河滩。

有的马儿在这里别了腿,痛苦地倒在地上。骑士无奈地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其他人从他们身旁掠过,毫无停顿。

他们还遇到了一股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游骑,乱箭施放之下,五名游骑尽数倒地,仅有一人侥幸存活,拷讯出有用的信息后,直接将他勒死在了草丛里。

入夜之后,大军寻了一处山谷露营。

一整个下午,他们行军五十余里。

急促的马蹄声在后半夜响起。

所有人都被惊醒。

军官们快速下达着命令,一千府兵从鞘套中取出了各色器械,做将战状。

山谷中静悄悄的。

拓跋思恭看了看左右。火把被点燃了起来,照亮了一副副严肃又狰狞的面孔,以及那闪烁着无尽寒意的兵刃。

不远处响起了口令声,接着便是低声交涉。

片刻之后,带队的秦三下令解散。

拓跋思恭松了口气,原来是送换乘马的人过来了。

府兵们齐齐行动,将今天骑了半天的乘马交给辅兵,将领到的新马安顿好,各自和衣歇息。

二十九日的行军一如既往。

*****

牧人阿六敦正拿着斧子,气急败坏地追着一只鼹鼠。

这种动物最可恶了,经常在地上挖洞,毁坏草皮,破坏牧场,每发现一只,他都会穷追不舍。

但今天这只鼹鼠成精了,怎么抓都抓不到,就在他聚精会神追杀的时候,几只马蹄踏过了他家的草地。

阿六敦气得不行!养羊的草地能随便践踏么?

正要破口大骂的时候,却呆住了。

无数骑士从草地上掠过,他们都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看什么死物一般。

阿六敦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但很快就腾空而起,一柄钩镰枪勾住了他的皮裘,让他跌跌撞撞地靠了过去。

捕捉他的骑士一用力,将他拽上了马背,然后策马离开大队,仔细审问了起来。

拓跋思恭扭头看了下此人,有些可怜他,但也就是“有些”而已。

疾驰的大队骑兵跃上一个沙堆,居高临下审视着下方。

低处的河谷地内,长满杂草的土城、破烂的帐篷、干燥的牛粪、咩咩乱叫的羊群以及惊慌失措的人群随处可见。

秦三一挥手,五百人越过沙堆而下。

箭矢激射而出,马刀高高举起,如匹练般斩下。

大群骑兵冲进了土城之内,弓刀所过之处,吐血倒地者不知凡几。

他们很快杀透了整座土城,从另一侧的木门驰出。

秦三再一挥手,又是五百人下马,快速冲进了混乱的土城内,收拾残局。

远处正被审问着的阿六敦听见了惨叫声,顿时挣扎不休。

斥候见问不出什么东西了,直接绕到了他身后,匕首横着一抹,鲜血飙溅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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