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在靠近马邑郡城的方向袭击了一支运粮队,杀邵兵千余人。

两次得手后,已有近七万斛粟麦,还找到了羯人的一个放牧地点,得牛羊八万余、战马六千匹。

此时说是一万五千大军,但手头掌握的其实只有装具最好、战力最强的五千铁甲骑兵,其余万骑都散了出去,四处劫掠,并搜寻邵军的放牧地点,间或与被动员起来的马邑豪强的骑兵交战,一时半会收拢不起来。

更何况,阴馆县内真的只有一千多兵吗?

看城外被遗弃的密密麻麻的粮车,就可判断城内应还有极大数量的丁壮,他们或许不能野战,但蹲在城头厮杀有什么问题吗?说得好像骑兵下马攻城很厉害似的。

二十三日午后,他率军往雁门关方向挺进,双方几乎在第一时间交手。

左骁骑卫三千人与他们冲杀了一阵,被直接击退。

下马结阵之后,甲骑冲了一阵,铩羽而归。

至此,贺兰蔼头试出了斤两:这支所谓的洛南府兵,步战确实厉害,骑战也不错,可以击败匈奴骑兵,但和鲜卑最精锐的铁甲精骑比起来,还差了一筹。

但人家并未退走。

更有整整六千银枪甲士在车阵的遮护下,缓慢又坚决地前进着,这是他们难以对付的。

譬如此刻——

铁甲精骑去了铁铠、弃了马槊,只着轻便的皮甲,换上骑弓,围着车阵左右驰突,但始终没有机会。

“唉。”贺兰蔼头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数十骑自东北方向奔来。

“匹娄氏的人。”有人轻声说道。

亦有人迎了上去,片刻之后,将那群人带了过来。

贺兰蔼头一看,其中两人背上插着箭矢,好像被人袭杀过。

“辅相,此为纥豆陵部拂竹真(驿卒之意),自吐文水追过来,半途遇到了晋军骑兵,观其旗号,应是义从军,自新平方向而来,匹娄部的人已经迎上去了。”

贺兰蔼头对此并不惊讶,只问道:“纥豆陵那边怎么了?为何还没赶来汇合?”

“大人他半途遇到了晋将金正主力十万人,战不利,退至善无,以诱晋军。”拂竹真忍着身上的疼痛,说道:“我走之时,半途还看到了武周城方向有千余骑西行,应是前锋。彼时夜黑,我等没被他们发现,火速南下报讯了。”

“伊娄氏的人呢?没去堵截武周川的敌军?”贺兰蔼头听完便觉得不妙,下意识问道。

信使茫然。

他地位太低,压根不可能知道己方全局的部署。

伊娄部在哪里,没人告诉他啊。即便他们大举出动了,他短时间内也不可能知道。

贺兰蔼头也反应了过来,便不再看信使,只是脸色却愈发阴沉了。

那个叫金正的晋将勇猛精进,搞得他很难受,值此之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噹噹……”远处传来的钲声惊醒了贺兰蔼头。

那是银枪右营见天色渐晚,决定就地扎营。

左骁骑卫的府兵们遮护在侧,远远注视着这边。

所有人都看向贺兰蔼头,不乏有脸色难看之辈。

金正十万大军肯定是假的,但三万人或许是有的。这三万人里,又以步卒居多,他们攻下善无的可能很大,一旦善无丢失,再在各个要道列栅戍守,威胁就太大了。

如今只希望伊娄氏的人能尽快增援而至,别让晋人舒舒服服控制这么一大片区域。

贺兰蔼头又抬头看了下远处的银枪右营、左骁骑卫八千余兵马。

南下马邑的目的是什么?

其一是吃掉敌军先锋,但他们的先锋居然主动钻到了自己的肚子里。

其二是破坏敌军的积储,这个目标只完成了一部分,也不怎么顺利。

再留下去,或许还能搜寻到一部分敌军的放牧地,破坏其补给,但己方被留下来的风险也越来越大了。

值得吗?

“收拢人马,联络丘敦氏,令其前来接应。”贺兰蔼头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

信使很快四散而出。

远处的车阵内,邵慎登高望远,静静看着。

与草原引弓之国交战,对他而言是第二次了。

这一次,感受更加深刻。

敌骑来去如风,双方可以说没有固定的战场,今天在这打,明天在那打。

你露出了破绽,会立刻发现铺天盖地的骑兵围过来。

你无懈可击,会一连好几天都看不到大队敌骑。

在这个过程中,需得时刻紧张着,不能给敌人任何机会,只有遇到城寨,才能彻底放下心来,美美地睡上一觉,恢复体力精力。

他不知道敌军在卖什么关子。

因为对他们这支部队而言,战争的主动权不在手里,鲜卑想打就打,不想打就走。

鲜卑人愿意停下来决战,那一定是他们认为时机成熟了,否则压根不会和你决战。

但无所谓了,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他们只要成功抵达马邑,将随军携带的十万斛粮食顺利运抵前线,就算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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