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反对,众人便纷纷应是,散开做好战斗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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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蔼头来到了善无。

他先看了看略显破败的城池,没太在意。

鲜卑本就擅野战,不擅守城,不重视城防情有可原。

接到消息的窦勤、窦于真父子第一时间赶来拜见。

“听闻诸部多有怨言,我送了牛羊马驼过来,还有一些精甲器械。”贺兰蔼头的额头多了几条皱纹,曾经豪迈的面容也消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疲惫。

窦勤一看就有些心酸。

首领是那么好当的吗?每天一睁眼,便是部众的吃喝拉撒,压力大不大?

部落间有了矛盾,能吵到你面前都算尊重你权威的,私下里解决的话那就不把你当回事了。

东木根山有些部落认为什翼犍太过依赖晋人,想要投奔翳槐,犹豫之际,你要不要拿出好处拉拢?

他们遭到忠于什翼犍的部落攻击,你要不要发兵救援?仗打多了,死伤了很多人,损失了很多牲畜,你要不要贴补一番?

如果你威望足够大,倒是可以压下去,让各个部落自己吞下苦果,还不敢反对,但问题是你有这个威望么?

去年冬天大雪,各部损失不轻,春来纷纷叫苦,伱要不要管?

刘虎还在袭扰诺真水汊乃至意辛山,纥奚部的人不听号令,直接回了阴山以北,还喊你回去帮他,你去不去?

太多烦心事了!

不坐上这个位置,贺兰蔼头只是贺兰部首领的话,那真是进可攻退可守,别人争相拉拢,可一旦坐上这个位置,却没有足够的威望、能力、财富,那就真是火坑了。

“羽德,不是我不帮你们,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了。”贺兰蔼头重重叹了口气,说道:“各处都问我要牛羊奴隶,我——”

“对他们要有耐心。”窦勤仿佛只会这一句话似的,但却是老成谋国之言。

“再多的耐心也抵不住消磨。”贺兰蔼头说道:“我算是想明白了,这么耗下去,没有任何胜算。王氏那个贱人有奸夫送钱,我却是比不过。”

窦勤深以为然。

“奸夫”据有富饶的河南河北,谁能比他钱粮多?比到最后,人心丧乱,败之必矣。

“辅相如何决定?若就此撤离,我部几日内便能拔营而走。”窦勤正色道。

“不走!”贺兰蔼头深深地看了窦勤一眼,道:“时局若此,我只有两条路,要么走,走得远远的,要么主动进攻,死中求活。”

窦勤大震。

对贺兰蔼头来说,确实就这么两条路。

第一条是放弃盛乐,遁回意辛山,只不过究竟有多少人愿意跟着他走,可就不知道了。

去了意辛山后,尽可能联络漠北、河西的游离部落,组成一个新联盟,共同对抗阴山以南的什翼犍——哦,对了,回去后先得把离着不远的刘虎剿灭了。

第二条则是主动进攻,就像蔼头说的,死中求活。

只不过,一旦进攻失败,再跑回盛乐遁逃,愿意跟着他走的人就更少了,甚至可能会有不少部落倒戈,借他人头一用。

何去何从,很难抉择。但看样子,贺兰蔼头已经做出了决定。

“后面还有大队人马,数日内便会有第一批人赶至。”贺兰蔼头说道:“马邑有人告诉我,晋军在阴馆大肆集结,步骑近两万人,且非义从、落雁、捉生三军。若能击溃此部,则先声夺人,晋军不敢轻举妄动,则战局大有可为。”

窦勤默默点头。

他不奇怪蔼头能得到消息。

两个拓跋各据南北二都,两边贵人各有亲朋好友在对面,藕断丝连之处,难以细究。

蔼头能从马邑得到消息,什翼犍一定也能从盛乐得到消息,对双方而言,没太多可以保密的地方。

“这仗要快,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贺兰蔼头说道:“若这样还不能取胜,那就——”

说到这里,贺兰蔼头先是神色黯然,继而又恼羞成怒,道:“反正我定然不会向什翼犍小儿卑躬屈膝。这辈子我都和他打定了,我死之后,儿子、孙子继续和他打。”

“辅相莫要生气。”窦勤苦笑道:“我部出动吗?”

“当然要了。”贺兰蔼头说道:“加上此间诸部,便有三万骑,我等直冲马邑、阴馆,杀灭晋人,在雁门关外筑起京观,我就不信他们不怕。”

窦勤有些迟疑。

贺兰蔼头一把抓住他的手,道:“羽德,不要迟疑了,尽快征集人丁、牛羊。最多十日,我便要大举南下。”

“好!我这就去准备。”窦勤一咬牙,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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