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要惊慌失措,瞧瞧尔等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郝萌伸手扶住床榻缓缓起身,嘴里满是义正言辞,仿若忠义之士附体,只不过面色却惨白如纸,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说服力。

他在心底叫苦不迭,此前众人都说此地是个好活计,镇守此处关隘无需费心费神,镇守关隘的将士,皆为颜良的精兵强将,应当不会出现什么差池,为向颜良表明忠心,他特地请命镇守此处,颜良顿时大喜,拉着他的手直说道,“有君镇守此关,便是刘玄德前来,想来也无所畏惧!”

当时以为是戏言,谁知道一语成谶啊!

他虽然自称是并州第二将,但好汉架不住群狼啊!

如今之计,唯有走为上计了!

“善!”

“郝将军果然是忠正之士!”

“来人啊取披挂过来为郝将军穿戴!”

就在此时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落在郝萌的耳畔,郝萌勃然大怒,即便眼下有些腿软,想他堂堂并州第二勇将可不是谁都能这样跟他说话的!

然而当郝萌看清那人的样貌瞬间,所有的愤怒就如潮水般退去,毫无血色的面孔上挤出一个尊崇的笑容,变脸之快堪称一绝。

“原来是韩将军啊...”

面前之人,身高八尺,身材魁梧壮硕,即便此刻有些灰头土脸,甚至胡须都被火给撩过,还发出难闻呛鼻的焦糊味,也不改坚毅的面容,配合着他身上整装待发的甲胄,确也有几分大将之姿。

此人的信息,在郝萌脑袋里飞快闪过,此人名韩猛,听名字就知道是袁绍麾下的猛将之一,虽然此人勇猛,不过相较于颜良文丑还是略逊一筹,曾有传闻,韩猛不擅长攻伐,是以精干闻名。

也就是说,此人镇守关隘要胜过攻城拔寨...

但问题是...对面可是关云长和张益德啊!

别说是韩猛,即便是颜良来了,郝萌都不觉得能够取胜。

“郝将军,军情紧急,不能耽误,还请速速披甲,随我前去应敌!”韩猛皱了皱眉头,显然是有些不悦了。

郝萌本想大手一挥说,“将军先去,某随后就来!”

不过当他看见韩猛身后站着的士卒,個个人高马大,再回头看看自己的麾下,一个个就像是吓破胆的软脚虾。

于是乎郝萌挺直腰杆,面色肃穆,拍着胸脯说道:“当仁不让!”

在韩猛的注目中,麾下士卒的帮衬下,郝萌很快穿戴好了甲胄,纵然甲胄披身,他也没有任何的安全感。即便是士卒在侧,他也是手脚冰冷。哪怕脸色从容,可心底已经是一片乱麻,他实在悔不当初啊!

郝萌跟随韩猛的脚步走出房门,入目所见,火光冲天,刺鼻的味道疯狂冲进鼻子,让人不受控制的皱起眉头,周遭的兵卒更是焦头烂额,他们提着水桶来朝远方匆匆跑去,扯着嗓子高声喊道:“救火!救火啊!”

数不清的喊叫声从四方袭来,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仓皇的喊声。

郝萌暗道不好,火势最盛的地方...不正是库房吗?

然而就在此刻郝萌眼皮剧烈一跳,他下意识抬头,瞪大了双瞳,巨大的弩箭快的好似白虹贯日,更骇然的是人,那弩箭并非是一支!少说有上百!弩箭落在城墙上,他们顿觉关隘颤动,就像是中箭之人发出的痛呼。

“不好!”郝萌顿时色变,他急忙朝着韩猛喊道:“将军,敌方攻势猛烈,我等不能力敌,不如退去,再作打算!”

韩猛大手一挥,严词拒绝:“不能退去!此关不能放弃,若此关被关云长张益德攻破,便能源源不断运兵运粮,届时并州危矣!”

正驳斥的韩猛,又指挥着众人举起被水浸湿的盾牌。

郝萌正纳闷的时候,成千上万的火箭铺天盖地而来,原来之前的弩箭不过是第二轮攻势的信号!

在漫天的火箭下,固若金汤的关隘此刻就像是暴雨中的浮萍,无时不刻都处在危险当中!

这让郝萌更加慌张了,这还怎么打啊!

韩猛似乎觉察出了郝萌的不安,他沉声道:“郝将军,不必惊慌,对方的弓箭射程虽远,但后劲不足,盾牌浸透足以拦住火箭.....更何况某不相信他们能有多少箭簇和火油!再者说韩将军,我等只需拖住关张,等颜将军前来驰援。”

“不!将军,即便他们箭簇和火油不多,如今关隘遭受袭击,要是关张二将率军冲破关隘,登上城墙,我等又该如何啊!”

“又该如何?”

韩猛的语气渐冷,不过话音却无半点惧怕之意,“世人皆说关张勇猛,我却是不信!我倒要看看关张究竟有多么勇猛!”

坏了坏了!

郝萌瞳孔剧颤。

要看关张多么勇猛...

难道你没见到张郃的下场吗?

要知道凉州通俗演义里关张可是位列黄忠之前的!

张郃尚且打不赢黄忠,要让他俩去和关羽张飞作战,这不是赶着人上刑场,结果唯有个死吗???

想到这里,一颗豆大的汗滴从脑门渗出,顺着鼻子砸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没有时间给郝萌思考,关羽的船在无数箭簇弩箭的掩护下逐渐逼近,韩猛不愧是有精干之名,即便在这种极为不利的场合下,关隘内数千将士都被他安抚住,救火的救火,运器械的运器械。

韩猛甚至命郝萌随他一齐将床弩、滚木、热油等等推到墙边,郝萌没有办法,身后之人早就不是他的士卒,那明明晃晃的长枪简直是如芒在背,早点死和晚点死,他果断选后者。

不过这个过程无疑是艰辛的,郝萌刚将床弩推上前,一只弩箭犹如长了眼睛一般,裹挟着可怖的劲风砸落。

“轰——”

床弩被砸的四分五裂,郝萌也被这道恐怖的冲击力掀飞到地,索性身上并无大碍,只是屁股的摔得生疼。

“嘶——这怎么能守的下去啊!”

他压低声音骂骂咧咧起身的同时,目光四飞,打探着周遭的环境,如今的情形不容乐观,城墙变得坑坑洼洼,好似被犁过一般,残破墙体间的间隙跳动着火星,中箭倒地的士卒满目都是,死亡和难闻的焦糊味纠结在一起,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放眼望向关外,数十艘大船.....

“弟兄们!援兵已在路上!坚守此关!坚守此关!袁使君绝对不会愧亏欠我等有功之士!”

韩猛放声怒吼,仿佛胸膛里有使不出的气力。

郝萌心中鄙夷,口头的承诺,谁愿意相信?

然而现实狠狠的抽了郝萌一巴掌,士卒们攥紧手中的刀兵,面露坚毅之色,原先屡次受阻,无法进行有效反击的他们,居然冒着火箭的威胁,成功将滚木推了下去,甚至是最后一张床弩,也在被摧毁射出了弩箭,当然仓促的射击,准头是个问题,弩箭的威势凶猛,可惜与大船失之交臂,弩箭裹挟着一往无前的势力一头栽进水里,炸起大片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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