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弼冷不丁的一句挖苦直戳李之玉的肺管子,陆独秀嘴里珍贵的玉龙鱼片全部喷了出来,喷了一旁毕浩然一脸。她捧着个肚子在地上笑得四处打滚,一会儿指了指皇甫弼,一会儿又看看李之玉,笑了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
另一边恼羞成怒的李之玉脸涨得通红,他颤抖着指向皇甫弼,双眶欲裂,咬牙切齿,同样憋了半天却没能蹦出一个字来。最后只能气愤地拽过皇甫弼的麒麟袍,带着他就往茅厕走。
“彼其老母!走着!今儿必须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白龙出海,什么叫做金枪不倒。”
“当年顶风尿十丈,如今顺风湿鞋袜。”
“彼其老母!你这张嘴能不能闭上?”
“不能。”
“哈哈哈哈!”
半刻钟不到,当颜问霜带着餐盘立于门前,她有些忐忑地整理了一下脸上的妆容,想要以最美的姿态面见心上人。久违的羞赧为她平添了几分少女的风情,正当她自以为万事俱备将要推门而入的时候,见到的却是这样一副画面:
李之玉与皇甫弼此刻正毫无风度地扭打在一起,一个拿起写诗的毛笔捅鼻孔,一个拿着画符的朱砂笔插耳朵。一旁的陆独秀早就笑得瘫在地上,一边捂住肚子一边用脚跺地来“鼓掌”拱火。喝得酩酊大醉的毕浩然鼾声如雷,一旁的打闹声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睡得跟个死猪一样。
四个修士大能,四个年纪加起来都快破万的人,四个跺跺脚就能在太安甚至九州掀起一场地震的绝世强者,此刻正如同小孩一般扭打厮混在一起,互相问候着对方的父母,全无一点高手风范。
颜问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缓缓放下餐盘,拳头下意识握紧的同时,头顶暴起了根根青筋。她从容不迫地将披散的秀发扎好,迈着雍容优雅的步伐走向乱做一团的四人,然后毫不客气地抬手、落拳。
梆!梆!梆!梆!
待她拿起餐盘再回来时,眼前已经是跪坐得整整齐齐的四人,每一个人头顶都顶着一个肿包。颜问霜的眼神扫过,竟然无一人敢和她对视,都悻悻低下头,要不在把玩手指,要不看着地板发呆。
颜问霜从容不迫地在一旁夹肉煮锅,一举一动尽显风情,陆独秀为了缓解尴尬,自告奋勇想要上去帮忙,却被她婉拒了。陆独秀只能讪笑着走到一边,和几个难兄难弟并排坐在一起,尴尬地看着颜问霜一人在那里忙碌。
气氛陷入诡异的尴尬之际,毕浩然的抱怨打破了这份渗人的宁静。
“老子遭了什么罪啊!这妥妥的误伤啊!老子刚刚在睡觉,啥也没干不是?干嘛一进来就哐哐给两拳?”
颜问霜头都不抬一下,动用神识专心致志地观察着锅内肉质的变化,听见毕浩然的抱怨,她一句话就把他打发了。
“一会儿给你多打包几份雪鹿肉和七羽雉回去,行了吧?”
毕浩然顿时喜笑颜开:“这还差不多。”
不多时,香味弥漫,绕梁不散。在一旁尴尬等着的几人不禁食指大动,伸长脖子往锅里瞅,而一起被激发的还有他们旺盛的交谈欲。
皇甫弼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正襟危坐,他换了一个惬意的姿势,问道:“话说老李,你们九天宫收徒大典你不回去吗?”
“当然要回去,这收徒大典可是很难得的,到时候一定有很多乐子。听说那户人家的某个小鬼也去了,是哪个啊?”
“皇室机密,你打听是想干嘛?给他穿小鞋啊?”
“怎么会?我看起来是这么无耻的人吗?”
皇甫弼上下打量了一番李之玉,迎着他真诚的微笑,不情不愿地说道:“老四。”
这事儿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毕竟早在太安解封,九天宫收徒的消息传入京州的时候,他就已经大张旗鼓地表示要前往九天,弄得满城皆知。前不久出发的时候更是声势浩大,给太安居民提供了不少谈资。
“老四?三皇子啊?那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李之玉摸着下巴笑道:“不过也好,这小子算是四个皇子中最刚愎自用的,刚好给他来一点社会的毒打。”
“事先说明啊,别掉以轻心。为了保护这小子,狰鬼郎可是出动了十大护国之一,就连我们天师府都派了一位豹纹天师跟随。”
李之玉打了一个哈哈:“我们又不是什么黑恶组织,只要他不招惹我们,我们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皇甫弼冷哼一声,扭头看向陆独秀:“武道最近怎么样了?九州武夫需要天师府的帮助吗?”
陆独秀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不用,这点事儿我们能处理。天师府这边多留心云游生那个老王八蛋就行,我们天下武夫都等着锤死他呢!”
“分内之事。话说如今武道只有武尊和武宗两位武仙了吧?地金宗的不毁金仙罗远峰应该不算武道中人吧?”
“罗老确实不算,他是将锻体一道走到极致的人,虽然武道也重锻体,但不会像他这么极端就是了。不过也算志同道合的人,况且我师父和地金关系匪浅,见面叫声师伯也没错。至于武道这事吧……”
陆独秀脸色微沉,缓缓竖起三根手指:“现在武道急需再出一位武仙来主持大局。目前公认的最有可能突破到仙境的有三位,一是武圣的嫡传弟子出岫,但听说她已经失踪很多年了,目前下落不明,我了解得并不多。”
“第二就是我。但你们也知道,我天生残疾,能不能在大乘期内铸成仙体都两说,更不要提成仙了。而且我的大道绝大部分脱胎于我师父武魁奇,武道之心破碎对我的影响理应是最大的,要不是武圣护道,恐怕我早就道心破碎了。”
“那确实,你还是小心为上比较好。”皇甫弼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关于道心破碎一事你应该多问问老李,他这方面有经验。”
“都低调,都低调,好汉不提当年勇。”李之玉哈哈笑着,殊不知在他这爽朗笑声背后,颜问霜悄然停下手中的活计,满眼心疼地看着这个注定无法成仙的男人。
“我的事还不急,毕竟红尘试炼不是白炼的,老娘的道心还挺稳的。现在要紧的是第三个人选——穷荒北域的拳鬼。他本来距离成仙就一步之遥,要是真让他逆道成功,后果不堪设想。”
一提到此魔,陆独秀不免头疼起来,众人也陷入了严肃的沉默之中。这时,肉香再次替代了沉郁的氛围,颜问霜端着一大盘鲜肉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考虑这么多干嘛?先把眼下的日子过好,把眼下的事做好再说。吃吧。”
陆独秀也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人,当即豪气地说道:“也是,拳鬼的事还是让那两个老家伙关心去吧,我还是先稳固好我的道心再说吧。老妹儿,来点辣子。”
李之玉一边和毕浩然抢肉,一边应和道:“就是就是,老陆别多想了,大不了我摇几个师叔师伯,去穷荒帮你屠屠了那个拳鬼。问霜,来壶好酒,红酥手有没有?”
“大耳刮子要不要?”嘴上虽是不饶人,但颜问霜还是亲自为李之玉取来了一坛由她亲自酿造的上等红酥手。
五人此刻欢聚一堂,在酒香的诱惑下,没有了身份的隔阂,没有了修为的藩篱,没有了立场的桎梏,有的只是作为朋友的推心置腹与毫无保留。
酒至酣时,无话不可谈。
人至醒时,假面做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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