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淑顺势问了一句。

“姐姐身上的味道不一样了,我记得小时候我饿昏在雪地里,你拖着我去了你家里,那时候你身上只有衣服的皂角味。”

这事儿秦淑已经没多少印象了,但田林显然记了很久。

她解释说:“可能是我现在抹了桃花膏的原因吧。”

田林听了不置可否,他沉默了一会儿,骤然起身,拿了杯子同秦淑喝过交杯酒。

喝了酒,他却不急着坐回床上而是捏着空杯道:“咱爹的意思是,我们结了婚,就要去胥阳城住。但我的意思却是,去胥阳城看似一时安全了,但反而有更多不测的危险。”

按他的猜测,如果秦家真被丹阳观的人灭了,那么也证明丹阳观对秦家的百年生灵草势在必得。

到了那时,他躲在胥阳城里能避祸吗?

大山深处更危险,丹阳观的人去不了。但胥阳城,丹阳观的人想去还不能去?

况且,田林担忧的不是丹阳观的人。他更担心庄修……连他都怀疑秦家不止一两株百年生的灵草,庄修会不会怀疑?

凭庄修对修仙的执着,大山深处他都去了,更近的更易获取的秦家,他没理由放过。

“夫君不想去胥阳城,那我就陪着你在村子里。”

秦淑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她心里即便有不同的看法,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既然丈夫有了主意,身为妻子,她也只能听从丈夫的。

田林笑了,他不娶二妹儿而选择秦淑,就因为对方的性子。

他取了杆子,此时才挑开了秦淑头上的盖头。

红纸已经把她的嘴唇涂的艳红,或许喝了点酒的缘故,玉色的面颊上染着一抹酡红。

不是桃李,胜似桃李。

“我这处屋子太过简陋了,真不像是个婚房。”

田林看了一眼分外娇艳的秦淑,又看了一眼自家千疮百孔随时要塌了一样的卧室。

秦淑笑了:“我对住所没有什么想法,如果夫君想要更好的房子,咱们买几亩田,只要勤耕勤做,早晚也能有新宅。”

她已决意把带来的嫁妆取出用来买田买牛,让生活过得越来越好。

但田林这一刻却摇了摇头道:“去胥阳城并不保险,更何况在村子里呢?”

“我小时候的想法,是想在采药中学好医术,往后去胥阳城开一个药馆。现在能去胥阳城了,但又不能不改变主意。”

“我现在没有能力对付丹阳观的人,既然对付不了,与其防着他们,干嘛不加入呢?”

田林看着明显惊讶了的秦淑道:“我找咱爹要了一株百年生的灵草,不是为了自己用而是打算用它来进入丹阳观。”

秦淑惊了,犹豫了一会儿,她斟酌着语言问道:“你也要学大庄那样拜丹阳子仙师?”

她实在不看好田林,凭她从别人口中所知的对田林的印象,这就是个木讷的天生做庄稼人的人。

如今这个庄稼人却要东施效颦,仿庄修的故事,结局可能更悲惨。

“我同庄修拜师不同,他是越过了大师兄直接拜的丹阳子仙师,而我则要通过大师兄拜丹阳子仙师。”

田林道:“有庄修之前的僭越,就更能体现出也对大师兄的恭顺。这样来,我更能成为大师兄的自己人。”

“各村的采药人成百上千,每年给丹阳观上贡的人不知凡几。大师兄对庄修不满,是因为庄修的僭越让他的威信受损。而我的投靠,则给了大师兄千金买骨的机会。他一定会促成我成为亲传弟子,并且是比庄修待遇更好的亲传弟子。”

“当然,还有他杀我灭口独吞灵草的可能。但这个可能,因为丹阳子仙师现在没有闭关,而我又将不单独献药,他就无法悄无声息的灭口了。”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田林见秦淑欲言又止,知道她的顾虑比自己更多。

“我上丹阳观,不是为了更好的求长生,而是为了更好的下丹阳观。”

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也实在不适合在新婚之夜聊这些煞风景的话。

他上前拥住了秦淑,把头埋在秦淑的脖颈间嗅了嗅,嘴角浮起一丝笑容:“我很早前就想娶一个像姐姐这样的妻子,和她过踏踏实实的生活,这句话姐姐信吗?”

秦淑搂住了田林的脑袋,宽大的袖袍也盖住了他的脸。

“我信。”

她轻轻回了一句。

“我也想要长生,但比起一个人孤独的活在世上,我更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是侍弄花草,或者是坐着闲谈,即使只有几十百年的光阴,也比孤独的活着更有趣,姐姐信吗?”

“我信。”

她再次回答。

田林笑了,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拨开,抬头看着她明亮的眸子。

“我不是个证道长生的人,也没有那样的志向。我只要让自己和家人安稳开心的活着,一切就足够了。如果姐姐不见我从丹阳观的山上下来,那一定是我失败并且死了,而绝不是为了长生而去追寻什么大道去了。姐姐信吗?”

听了这句话,秦淑没有说话,只是搂住了田林。

她想到的却是庄修在自己家里得到了回眸草后,同自己信誓旦旦的描述着两个人的美好未来。

那时候她对庄修的话深信不疑。

如今田林的话虽然一样笃定,但她该不该信呢?

两人相拥而眠不分彼此。

但到得第二天,田林就跟着二师兄上了丹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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