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末,苏钢厂收发室的活骤然增加不少,加之聂子航对桌的老同事请假回村办婚酒,收发室大半的文件任务都落在聂子航的肩头。
高考,就在几乎没有变化的日复一日中过去了。
苏南县图书馆恢复了正常的闭馆时间,如果不是广播里还在播报高考成绩查询时间,1977年,这场足以载入史册的高考仿佛只是睡觉时不小心做的一场梦。
子健成为了腊月以来的收发室常客,快至年关的时间,他的工作反而轻减不少,时不时来找聂子航说两句话,或者借收发室外一小块地方抽一支大前门烟。
货车司机,在这个年代是非常吃香的职业。
交通与通讯都十分不便的年代,短途靠中巴车,长途得坐绿皮火车,联络则只能靠信件。
钢铁厂货车司机由于时常需要往返周边县市村镇,很自然地充当起短途“邮差”的角色。
为这家捎口信,为厂里人带点带点东西。
久而久之,谁见了都要给三分薄面。
“哥,前段时间我不是开车去了一趟上沪么?那家伙,街上有能打电话的亭子,还有93路公交车,听说是几年前拆除有轨电车才建的!”
聂子健坐在碳炉边上,抽着烟,跷着腿,嘴里不时“啧啧”两声,语气难掩羡慕与兴奋。
聂子航在文件柜前拾掇半天,听了这番话,转过头来笑道:“上沪有一家民国就有的蟹粉小笼包店面,去吃了没?”
聂子健“嘿”了声:“哪有这闲工夫!我们和师傅见完那个什么厂长就走了。不过哥,你是怎知道的?”
“书上看的。”聂子航把文件夹按顺序放回柜子里。
“读书真好!可惜我不是这块料。”
聂子航笑着坐回自己的位置,书桌上摆放着两页字帖:“想去上沪?”
他和钟实秋往来日渐频繁,在搜刮字帖的期间,发现钟实秋不但硬笔楷体、毛笔颜体写得好,就连行书也是挥洒自如。
这两页行楷字帖,就是从钟实秋书柜里薅来的,只不过钟三番五次地叮嘱过:
“练字最忌旁学杂收,你先将硬笔楷体练出火候,再习行楷,便可见成效。”
这头,聂子健兴奋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害!我很有自知之明的,我不是那块料,能在厂子里就很不错了!”
“这有什么难的,指不定明年、后年,风向一变,人人都能去上沪,人人也能去粤东呢?”
话至此处,轻柔的敲门声传进兄弟俩的耳朵:
“请问,收发室‘聂主任’在不在?”
是余晓丽。
聂子航笑着站了起来:“哪来的‘聂主任’?只有收发室小聂。”
余晓丽穿着一身技术服走了进来:“收发室只有你在上班,可不是‘聂主任’了?”
玩笑一句,余晓丽转而对子健笑着点头:“聂师傅也在啊!”
“可不敢当!晓丽姐,那个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儿呢,我先走了哈,你俩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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