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的披风和他从前所穿的差之甚远,甚至不配相提并论,但此刻他却觉得这是这辈子穿过最暖和的一件衣裳。

到了宋扬志的院子后,盛宴却发现他穿着单薄的衣衫站在屋门口,呆呆地抬头看着天。

不,他目不能视,那只是仰面向天感受着什么罢了。

寒冷萧瑟,他依旧穿着盛宴印象中的粗布麻衣,消瘦的身影如风中残烛一吹就灭,可他单手撑着墙,倔强得不肯倒下。

回想起上次的不欢而散,盛宴不知该如何上前。

可就在这时,宋扬志突然将目光投向院门口,那空洞的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到盛宴身上,像一颗子弹击中她的心脏!

刹那间,盛宴什么气都消了。

自己跟一个风烛残年的人置什么气呢?他死也好活也罢,估计都不会再愿意见到她了。

思及此,盛宴便默默转身离去,打算等晚上他睡得沉了再过来送披风,不然又得和他大打出手,劳神还伤神。

回屋的路上,盛宴一直在想,自己当初是什么要当医生的?

她家庭幸福美满,生活富裕,或许是因为生存不用发愁,所以盛宴从小便开始思考那些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比如世间疾苦,这也是后来她成为医生的契机。当上战地医生后,盛宴倾尽所有将无法避免的战争损失降低到最小。

盛宴并非奉献型人格。她见到民众疾苦后,心中也并没有多少心疼,甚至做不到感同身受,只能用医生的职业信仰要求自己,那就是不能见死不救。

刚好,宋扬志就是这种人,而如今她恐怕要违背自己的职业信仰了。

夜深后又下了一场雪,静悄悄的,这从天而降的洁白之物能将世间的一切都掩埋冻结。

而那厚厚的雪层上,却被一双脚踩出了一行深深的脚印,仿佛要将这虚假的表象彻底踩碎。

脚印一直延伸到宋扬志的屋外。盛宴摇摇头跺跺脚抖下身上的雪,掏出怀中未被风雪吹湿的披风,悄悄推开门。

宋扬志已经睡沉了,或许是因为太冷,他在盛宴送来的被子里蜷缩着身体。此刻盛宴是真心祝福,愿他早日得到解脱。

盛宴将披风轻轻盖在他身上,原本打算转身离去,却注意到他的表情格外痛苦。她放心不下,将手伸到他额头上轻轻一摸——果然在发烫。

白日里悄悄来送饭的时候她门外瞧了一眼还是好好的,一下雪降温就成这样子,大抵是前几日从宫中回来时的风寒没好全。

盛宴将手伸进被窝摸了一下,他虽然身上发烫,手脚却很是冰凉。这里还是太冷了,再这样下去他怕是抗不过今晚。

“若你今晚就此长眠,是你想要的解脱吗?”

盛宴对着安静的房间问了一句,很快她的心就告诉她答案——宋扬志想要的解脱要出自皇上之手,她不配,他自己也不配。

“哎,今日我再大发慈悲一次,希望你醒来之后别直接把我掐死。”

说着,盛宴竟然脱下自己被风雪浸湿的外袍,坐到床边蹬下鞋子后就像条鱼儿似的,悄悄钻进宋扬志的被窝!

不得不说里面真冷,宋扬志发病时的热度甚至无法为他暖热一个被窝!

盛宴钻进宋扬志的怀中,温暖的身躯让宋扬志很是受用,他竟然紧紧搂住了盛宴,埋头努力汲取她身上的温度。

这种亲密的举动并未让盛宴羞涩,她反而觉得很好笑。明明清醒的时候和她像是有血海深仇,睡着的时候身体反而很诚实。

她本来没打算睡觉,只想让宋扬志抱着撑到天亮,但外面风雪肆虐,她和宋扬志相拥时,竟然有罕见的心安,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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