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

兄妹几个围坐在灶房间饭桌边。

“二哥,挑河沙能赚钱,”

乐云打趣说道,“去县城资江边上挑河沙,一挑子一百二十斤,5分钱。”

乐云明显面带讥诮。

“挑河沙赚钱是不可能的,”

乐风说道,“咱读书人得用读书人的法子。”

接着乐风转向乐兰说道,“给你一上午时间,就今天中午前,你把初中三年各科的笔记好好整理一下,然后下午跟我一起去趟公社。”

“我都毕业了,那些笔记还有啥用啊?”

乐兰挑着眉毛说道。

“知识就是力量,一定能派用场。——幺妹和四弟,你们俩帮三姐一起整理笔记。”

“那二哥你呢?”

乐云问乐风。

“我上午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乐风说完起身去灶膛口,拿起火钳往灶膛的炉灰里一捣,果然,找出一根烤熟的苞谷棒子,挑出来掸掸草灰,捡起几片苞谷叶包好了隔热,边啃着焦香甜口的苞谷出门去。

乐兰依照乐风的叮嘱,认真整理自己的笔记。午饭时也只是草草吃了点,又跑回里屋整理笔记去了,过一会出来,手里捧着笔记本过来问乐风:“二哥,我原先题目做错了,然后在旁边又改正了,要不要把做错的方法划掉?”

乐风打眼一看,是道几何题:“保留着不用划掉,做错也是一种思路,对学习也是有帮助的。”

“好嘞。”

看着乐兰欢喜地背影,孙桂英忍不住问道:“你给三丫喂啥迷魂汤了?”

“让三妹整理以前的笔记。”

“整来干啥?”

“有用呗。”

“有啥用?”

“笔记本上记录的都是知识,当然有用了。”

午饭后,乐风带同乐兰一起去公社。学校,集市,信用社以及供销社等便民机构基本都在公社所在附近。依照乐风的吩咐,乐兰找了自己的班主任,借来了学校的一台油印机以及两块刻板。本来呢,学校的油印机是不外借的,可乐兰学习好,各方面都表现优秀,一直都是班主任的心头肉,所以就破例借给了她。

乐风则去了趟供销社,用自己身上攒下的一块八毛钱买了蜡纸和油印纸。

这油印机在学校里是专门用来给学生印试卷和练习题的,乐风借来是要印乐兰的笔记。

之前花时间整理笔记就为的这个。

油印机装在一个漆过绿油漆的铁皮箱子里,拎在手上还挺沉的。铁皮上绿色的油漆,很多地方都脱落了,斑驳不堪,再一看侧面的铭文落款,不禁感慨万千,铭文最后一行写着:SH市HP区文化用品公司监制,出厂时间是79年7月。

兄妹俩兴冲冲回家,中途经过大队队部时还顺便去讨要了几张旧报纸。

先把整理好的笔记摊出来,接下来是照着笔记原封不动刻在蜡纸上,然后用油印机印出来。

把笔记刻上蜡纸得一笔一划,是件颇费功夫的事,一人连续不断地刻字会受不了,故而临时请来大姐帮忙,两块刻板,由大姐乐桃、三妹乐兰以及四弟乐云三人轮番上阵,从下午刻到晚上,加上第二天、第三天两个整天地忙乎才终于刻录完成。

兄妹几个忙乎着刻录蜡纸期间,乐风却早出晚归的,全程未参与。对此乐云很是恼火,忍不住质问道:“二哥,你咋不干活呢?”

“哦,我是总司令,只负责指挥。”

乐风轻描淡写说道,“你听说过总司令拿了步枪去前线战壕里瞄准的吗?”

晚饭后,乐风把油印机拿出来,架在木板上,四方垫平。

蜡纸和油印纸铺垫好,乐风握着油印滚筒的把手前后这么一滚,把下面的油印纸取出来一看,清晰的笔迹跃然纸上。

乐风第一次知道“跃然纸上”不是形容词。

印了两个钟头,收工。

然后把一张张纸页按页码归整好,用铁钉在纸页的页眉处打几个小孔,再找来缝衣针穿线走孔装订好。

先装订好20份,收工。

第二天是8月5号号,三河坝公社逢2、5、8是大集,是村民们赶场(赶集)的日子。是以第二日一早,乐风就领着乐兰去了公社所在地的集市。

集市跟前世的记忆一样,一点没变。

有茶摊听书的,有补锅的,理发的,杂耍吞弹珠的,卖竹器,卖鸡蛋卖菜的……应有尽有。

乐风没有逛集市的计划,而是直接来到供销社对面的两棵并排的大树下,将一面双层叠加的旧报纸横幅挂好,上书:

卖知识

秀才笔记,帮你吃上“国家粮”。

朱红的大字,很是扎眼。

再将随身携带来的一把竹椅往树下一蹬,然后四平八稳地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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