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不会有事的,我会救他。”
“是的,他不会有事的,茜茜,睡吧。”
罗慈的指尖拂过女儿苍白的额头,她在心里悲痛地想,孩子,我多希望你能救救自己,你的那些能力,为什么一样也用不到自己身上?
“雷切尔也不会有事的,他们又交了一个新朋友打算介绍给我,叫姬子素,我很喜欢。”
杜茜茜躺在母亲怀里,睁着一双蓝色的眼睛,水晶般清澈的眼睛里,仿佛浓缩了碧海和蓝天,犹如蕴藏着一座琉璃净土般的世界。
罗慈从这个孩子睁眼的那一刻就知道——世间再无这样美丽的双眼。
待天黑之后,她又起身给杜茜茜做了白粥,这是因为现在除了最清淡的食物外,其他任何东西都可能引起呕吐。
而这又是一个预兆,说明杜茜茜距离那一刻已经不远了。
吃饭的时候,杜茜茜坐在窗边,心情有些低落地告诉母亲:“雷切尔和陆景要有小宝宝了。”
罗慈大吃一惊,她明明记得雷切尔喜欢女孩子,陆景也喜欢女孩子,两个人关系好得和兄弟一样,怎么就好上了?
“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将来。”
“光阴的轮盘按照自己的意愿,编织着因果丝线,贯穿过去、现在、未来,陆景已经经历了过去与现在,他还会经历将来。”
杜茜茜声音沙哑道,“将来的他们要经历死亡,一家四口都要经历死亡......陆景,他很苦、很苦,如果可以,他想撤去这苦杯,但这一切还要照祂的意志成就。”
“茜茜,陆景加雷切尔加他们的宝宝,是一家三口。”罗慈适时提醒道。
“哦,他们会有两个宝宝,一男一女。”
“双胞胎?”
“不,姐姐比弟弟大。”
“生了两次啊,真好,雷切尔一看就好生养。”
罗慈抚摸着女儿干枯的发丝,她知道这孩子也喜欢陆景,但那是不可能的,先不说其他的,单单是她的身体,她就永远没有办法成为一个正常的妻子。
吃完饭后,杜茜茜暂时闭眼入睡。
而罗慈则上楼短暂的休息一会儿,现在她又听到了女儿的声音,仿佛在咏唱一首太古的圣歌:
“一为心眼,定他的道路;双为应龙,出他的真名......”
“茜茜?”
罗慈下楼,走进女儿的房间,发现屋子里的每一盏灯都亮着,杜茜茜穿戴整齐地站在窗口,明亮的眼睛里满是迫切。
这种眼神将她带回了很久很久以前,每当陆景和雷切尔、辰·贝伦斯来带她出去玩的时候,她就会这样。
但是现在......
“茜茜,你怎么——”
“妈妈,我的包呢?”
“在客厅,可是茜茜,现在很晚了,外面还有暴风雪,你哪儿也......”
后面的话自然是“不能去”,但这几个字她说不出口。
杜茜茜那双蓝天大海般的眸子那么光彩熠熠,看到这股蓬勃的精气神,放在过往任何时候,她都该为女儿感到高兴。
但现在她却感到一阵恐惧。
“包,妈妈,我要带上包,新朋友要来接我了。”
“不行,杜茜茜。”
罗慈的语气转为坚决,“现在你得脱掉衣服,回床上去休息,你可以出去玩,但不是现在。等天气晴朗下来,妈妈开车带你去玩,顺便喊上雷切尔、陆景还有辰,怎么样?”
当母亲走近的时候,杜茜茜举起双臂,交叉着放在瘦削的胸前,做出防御的姿态。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这就是杜茜茜表达抗拒的唯一方式,但往往可以奏效。
现在也是这样。
罗慈不忍心让这唯一的女儿难过,怕她的鼻血再流出来,于是退到床边坐下。
“如果不想睡觉,可以不睡,但是茜茜,这是为什么?”罗慈说,“你做噩梦了吗?”
“不是,姬子素要来了,还带着伊莲。妈妈,她们来接我了,她们都是很好的人。”
杜茜茜说。
但她的话却让身为母亲的罗慈在脑海里浮现出很可怕的一幕:
在凌晨万籁俱寂的某一个时刻,她听到一声敲门声,然后迫不得已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人,却不是活人。
两个已故之人面色苍白,眼神呆滞如僵尸,慢悠悠开口告诉她:我们是来接杜茜茜的,太太,我们自坟墓而来,现在也要带她一起归于坟墓。
罗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双手交叠在自己腿上,这一刻绞得更紧了。
杜茜茜没有看到这些,她又在望向窗外,脸上带着迫切与期待,轻声低语道:“若要获得生命,就必须先舍弃生命......一粒种子,若不落在土地里死了,就无法结出许多果子来。”
......
风雪之中,那辆停在路边的汽车又随风摇摆了几十分钟,然后才心满意足地启动,缓缓行驶在积雪的高速公路上,继续南行。
陆景看着自己踩着油门的脚,希望他能再开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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