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坐在办公案几前看看时间。
差不多再登记一个鬼魂就该下班了。
“姓名，年龄。”苏白问道。
他看着眼前的鬼魂。
这是一个男鬼魂，身子高高瘦瘦，穿着的衣服不名贵但很干净，脸色也没那么惨白，嘴唇也并不算紫黑。
如果搁在阳间，这男鬼魂站在那里都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男鬼魂的腮帮子轻轻鼓起，听到苏白的问话之后，咕咕哝哝的吐字不清，似乎嘴里塞着什么。
苏白拿着毛笔向着男鬼魂轻轻挥。
男鬼魂嘴巴张开，两个小垫球从嘴里掉了出来。
腮帮子恢复正常，但男鬼魂的脸也显得消瘦了很多，瘦的很夸张，就像没有肉的骷髅一样。
男鬼魂说道：“判官大人你好，我叫方一秒，年龄29岁。”
苏白点点头，这个鬼魂很礼貌。
他左手按在50公分的册子，右手握着毛笔记录下名字年龄，又问道：“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
男鬼方一秒说道：“死亡时间是2022年7月21日早7点13分，死亡原因是肺癌引起的器官衰竭和呼吸困难，最终死亡。”
苏白认真地记录下这些。
他接着问道：“说说你的人生总结吧。”
男鬼方一秒顿了顿，说道：“人生总结啊……从小到大我都是个乖孩子，听父母的话，他们让我学琴我就学琴，他们让我学跳舞我就学跳舞，长大后高中选文理科，我想选文科，但还是听他们的要求选了理科，大学毕业之后我想去开个小店创业，但是爸妈说让我当老师，于是我又去当了老师。”
“我当老师的时候啊，就感觉对孩子们很愧疚，因为我并不喜欢老师这个工作，我没有热情，而且我……没资格当他们的老师，难道我要教他们别追求自己喜欢的事情，听父母的所有安排吗？如果不这么说，我又有什么资格让他们追求自己的所爱，因为我本身就是个失败者。”
苏白听男鬼方一秒讲述着，没有打断后者的人生总结。
他手中的毛笔挥舞，将男鬼方一秒的所有话记录在册，这对于他的投胎安排有参考作用。
“今年过年的时候单位组织集体体检，我检查出来了肺癌，已经晚期。我说我想在龙国走一走，看看我的国家。爸妈说不行，要我好好配合治疗，我说不，然后我妈就一直哭一直哭，白天哭到晚。直到我接受无数次化疗和放疗死了之后，我爸妈也想看着我好看的样子去火化。”
“所以他们请殡仪馆的化妆师给我的尸体化妆，在我的嘴里垫东西，那样显得胖一点，好看一点。”
“我的一生，不是我的一生，如果有来生，我想做一只鸟，哪怕寿命再短，哪怕会被猎枪打死，我还是要做一只鸟，一只自由自在飞翔的鸟。”
男鬼方一秒的讲述结束。
苏白的毛笔在册子挥舞，一五一十的记下。
册子乌光一闪，出现一行黑字。
显示男鬼方一秒阳寿已尽不是误死，魂身相符，死亡原因和时间相符，一生没做恶事，评为善。
苏白挥舞毛笔，撤去方一秒脸的所有死后被化去的妆容，指了指奖善殿。
“去左边排队吧。”
男鬼方一秒深深一鞠躬，“谢谢判官大人。”
方一秒飘飞而去，排在了队伍后面。
此时苏白的头顶一道金色光幕落下，隔绝了黄泉路尽头和苏白的工作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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