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作为足以迷惑他的判断,客观来说不论什么原因导致兵败,大皇子的履历上都多了一处抹不去的污点。
何况人言可畏,众口铄金,一个吃了大败仗,急急如丧家之犬般仓皇逃回的皇子,岂能得朝臣、万民拥戴?
所谓死士陷害之论传出去,谁会相信?吃了败仗就说有人陷害,岂有此理?
天下人只会认为这是畏罪诿罪的拙劣借口,以此文过饰非,到那时大皇子的名声就更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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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琮在家里“闭门思过”了十好几天,心情才逐渐平复下来,想到自己身在局中,被大势裹挟,虽有子龙之勇,亦无用武之地,可不能让后世屌丝说嘴。
因此很有先见之明地请冯远给翰林院掌院学士吴江游打了个招呼,叫他在自己的传记中加了如下一句话:
某年月日,上召奏对西域兵败之事,众臣皆议和,惟琮逆势而起,力谏不可,上怒逐之。
看着冯远派人送来的回信,贾琮伸指一弹信纸,露出阿Q般的笑容,道:“行了,日后西域若收不回来,反正与我无关。”
如意、宝钗等凑过去看了一眼,都又好气又好笑啐了他一口。
“你倒是爱惜自己羽毛胜过西域万里之地。”如意冷笑道。
贾琮耸耸肩,道:“这叫穷则独善其身,我都闭门思过了,还要怎地?难道凭为夫单枪匹马就能把西域收回来?算了算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黛玉忍不住笑道:“就你奸猾,早早便把身后名保下来,也不害臊。若天下的官儿都像你一样,青史还成什么样子?”
贾琮笑道:“颦儿,你说得轻巧,满朝文武,能让老吴卖面子的有几人?何况这本就是事实,我传诸后世,有什么不对?
总不能让我背个冤枉罢?何况历史么,本就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谁有本事谁就可以去装扮她,不必太过较真。”
黛玉横了他一眼,啐道:“满肚子坏水儿,这么喜欢青史留名,你做的那些混账事怎么不叫人写上去。”
贾琮干笑道:“史家写史,惜墨如金,多少朝堂大员毕生功过在史书上就几百个字,我那点儿鸡毛蒜皮的事儿怎么好意思写上去,不是我涂脂抹粉,实是难登大雅之堂。”
众女皆笑骂奸猾。
宝钗笑道:“这也是孔子作《春秋》之意,笔则笔,削则削,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琮儿勉强算个‘贤’字罢?”
“对对,知我者宝姐姐也,我就是这个意思,这可是圣人教诲。”贾琮忙道。
“宝丫头,你就会护着他。”黛玉嗔道。
“就是,宝姐姐再惯着他,他都找不着北了。”如意也笑道。
黛玉酸溜溜地道:“果然不愧是那灯火阑珊处的人。”
众女皆笑,宝钗得了贾琮那一首惊艳万古的词,自然对他死心塌地了。
宝钗大羞,啐道:“好好的又打趣我,说的你们没有似的,怎么就不许人家过年吃顿饺子。”
如意笑了笑,正想说话,忽然想起一事,瞪着贾琮道:“你这混账,还欠我一首诗!”
“嗯?这从何说起?”贾琮愕然。
“没良心的,这就忘了?上回你让我进宫求母后……”如意冷笑道。
贾琮猛然想起上次会考舞弊案,自己请如意进宫说项,力推江风主考,当时答应了她要写一首好诗相赠。
因笑道:“抱歉抱歉,诸事繁杂竟然忘了。放心,改日本驸马诗兴大发时,定然送烟儿一首好诗。”
“大家都听到了,不许耍赖。”如意转嗔为喜,道。
“从来只有你们赖我的账,我何曾赖账?”贾琮调笑道。
“呸,又浑说!”众女皆含羞娇嗔。
趁着众人都在,贾琮愁闷多日,心情也好了,黛玉笑道:“今儿还有件喜事。”
“哦?什么事?”众人忙问。
黛玉笑着把平儿拉过来,道:“是平姐姐的生儿,咱们可得高乐一日。”
如意也素来喜欢平儿温厚大方的品格,笑道:“那咱们定是要讨一杯寿酒吃的,恭祝寿星青春永驻,芳华常在,还有别忘了都把寿礼备好。”
众女都笑着答应,一起祝贺平儿。
平儿忙羞窘地四处还礼,道:“我是哪牌儿名上的人,怎么敢当诸位太太、姐姐拜贺礼节,实在折煞我了。”
贾琮笑道:“一家人怎说两家话,我倒忘了今儿是平儿姐姐生日,还好颦儿记得,叫老涂预备饭菜,咱们一家人好生吃一顿。”
黛玉白了他一眼,道:“早预备下了,你连自个儿生日都忘记,还指望你呢。”
贾琮笑道:“这不就显出你管家太太的能耐了么?”
“呸,就会说嘴。”
众女都笑着恭维。
正说着,忽听丫头禀报,说袭人过来求见。
贾琮奇道:“她怎么来了?”
柳五儿笑道:“说今儿也是宝二爷、岫烟姑娘、宝琴姑娘的生儿,宝二爷在园子里置了酒,邀请爷并诸位太太、奶奶赴宴。”
贾琮恍然,看向宝钗。
宝钗笑道:“宝琴确是今儿生,不意岫烟妹妹也是今日。”
贾琮笑道:“既如此,大家热闹热闹也好,岫烟妹妹的生儿,我是要贺一贺的。把袭人叫进来。”
袭人进来规规矩矩给众人行了礼,又把邀请的话说了一遍。
贾琮笑道:“酒宴摆在哪里,我这边人可多,别把你家二爷吃穷了。”
袭人忙笑道:“国公爷说笑了,宴席就摆在芍药栏中红香圃三间小敞厅内,摆了有五六桌尽够坐了。
好容易国公爷、公主殿下并诸位太太、奶奶们赏脸,二爷便是倾尽所有,也要招呼好的。”
如意笑道:“国公不过顽笑一句,倒也不必兴师动众,正好今日也是平儿的生儿,我们这边已备了酒席,叫那边少备些饭菜,待会并在一起也就够了。”
“是,奴婢代二爷多谢公主赏赐。”袭人忙答应了一声,又对平儿福礼道:“恭贺平姑娘芳辰。”
平儿与她多年姐妹,素来亲厚,忙道:“你也太多礼了,咱们从小儿什么话不说,怎么外道起来。”
袭人笑道:“如今姑娘身份不同,自然不比以往,否则叫人见了,还道我们忘了上下尊卑的规矩。”
平儿嗔道:“就你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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