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推举……”
片刻,众人已推了十几个大将,各有各的道理,一时难决。
北静王谦逊摆手笑道:“多谢诸位大人抬爱,小王只会动动嘴皮子,从未摸过刀枪,更未带过兵打过仗,岂敢窃据大帅之位?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切不可儿戏。”
贾琮也道:“诸位老大人着实过誉了,琮虽打过几仗,哪里带过二十万大军?
何况年轻识浅,又从没去过西域,彼处天时、地理、人物一概不知,如何能挂帅?只愿为前锋,冲锋陷阵可矣。”
他也学聪明了些,这次加了少保本就不是好事,再出风头去带二十万大军,只怕结局堪忧。
打赢了功高震主,固然倒霉。打输了,丧权辱国,更要倒霉。
索性躲开,至于什么当前锋云云,不过是客气话,谁敢让他堂堂贾少保、定国公、左都督当前锋?除非御驾亲征。
王宁才上位,自知恩威不足,更不敢接这副重担,也推辞了。
众人见贾琮等人力辞,都心中有数,也不再多劝,只是商议其他人选。
熙丰帝高坐御案之后,目光闪烁不定,不知在想什么,见贾琮推辞不就,心中对他知进退,微感满意。
作为皇帝,既厌恶臣下碌碌无为,更忌惮臣子锋芒太露,举手投足间搅动漫天风云,这对至高无上的皇权是最大的威胁。
人一旦无所不能、呼风唤雨的日子过久了,难免对“一人之下”有些不伏,很容易便会滋生反意。
明君圣主无不深谙此理,故无不对权臣严加提防,既要用之,亦要防之,甚至杀之。
北静王忽地躬身道:“臣举荐一人,身份贵重、威镇西陲、兵略精熟、身经百战,足可执掌帅印。”
众人一静,都在心中思索他所指的何人。
熙丰帝道:“哦?何人?”
“南安郡王。”北静王道。
众臣不由自主回想南安郡王的履历,都微微点头,这倒是个合适人选。
熙丰帝沉默片刻,道:“诸卿以为如何?”
贾琮看了北静王一眼,微一沉吟,没说话,算是默认。
当代南安郡王的生平他自然清楚,十七八岁便远赴吐鲁番、迪化等地戍守历练,与西域马匪、叛军、强盗不知交手了多少次,鲜有败绩。
直到三十四五岁时,老王爷薨逝,才返京承袭王位,如今虽年过四旬,但绝对算是一员精锐大将。
众人都道:“臣以为南安郡王可堪此任。”
东平郡王、西宁郡王皆躬身道:“臣等附议,南安王爵高位尊、久镇西域、能征惯战,又熟谙风土地理,当可一战而定。”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熙丰帝又看向段准等人。
六大枢臣此时已明白了几分,道:“臣也以为南安王是最佳人选。”
熙丰帝点头道:“善,此战便命狄爱卿挂帅出征!”
南安郡王狄炎慨然出班奏道:“臣遵旨,此去不破楼兰誓不还。”
“好!朕在京中等着爱卿的捷报。”熙丰帝笑道。
狄炎躬身道:“请圣上放心。此去西域,不必动用多少京师兵马,臣只带二万卫所官军前往。
京营众将身负拱卫京师之责,不便轻离,臣愿荐几名赋闲在家的勋贵宿将,随同大军西进。”
“奏来。”
“泰和伯李刚、南丰子时清、峡江子闻白、永阳男郝珲……”
狄炎一口气说了十来个闲置的勋贵名字,道:“这几人皆精通兵法,弓马娴熟,少年时皆曾戍守西域,骁勇善战,臣素所深知,如今西域危急,宜征调之。”
熙丰帝微微点头,道:“准。狄爱卿身负重任,一应合用将校随意征用。着五军都督府,尽快办妥兵马粮草军械等事物,及早开拔!”
“谢陛下天恩。”
“臣等遵旨。”
贾琮躬身一礼,心中彻底明白了四大王爷的打算。
怪道北静王对西域战事如此上心,显然四王是想借收复西域之契机,重新入主军中。
这也是看准了自己眼下如日中天,锋芒太盛,李猛、王宁等无法相抗,陛下已有忌惮之心,才敢如此大张旗鼓动作。
看南安王点的人,无不是四家王府旧部,想来此战之后,军中会有一支新的势力,王爷党!
见大事都定了,诸皇子总算找到机会插嘴,好几个都嚷着要随军出征,去西域见见世面,以孙炽最为热切。
“诸位殿下万金之体,不可轻动,还是在京中运筹帷幄为宜。”众臣都笑着劝道。
孙炽笑道:“皇兄们深谋远虑,在家里运筹帷幄便罢,小弟一介武夫,还是亲自决胜千里之外罢。”
众皇子无不笑骂。
孙灿拱手道:“父皇,儿臣自幼苦读兵书,如今国家有难,自当随军效力,求父皇恩准。”
大皇子孙秋也躬身道:“父皇,儿臣年岁最长,理应为兄弟们表率,愿随南安郡王出征,讨灭贼寇,光复汉室江山。”
“父皇,儿臣也愿往!”众皇子纷纷请缨,有寻乐子胡闹的,有故作慷慨的,有想趁机抱大腿的,心思各异。
熙丰帝微一沉吟,道:“玉不琢不成器,尔等有此报国之心,朕心甚慰。
不过远征西域,非同儿戏,其间黄沙万里,风刀雪剑自不必说,更有兵凶战危、豺狼之敌,动辄便有性命之危,尔等果真愿往?”
“儿臣愿往。”众皇子许多心里已打退堂鼓,不过覆水难收,只得硬挺着。
熙丰帝淡淡一笑,自然看穿众子内心,道:“好。有此心便好,不过你们若都去,只恐狄爱卿分心照料,反成拖累。
这一趟便让老大去任监军历练历练,你们在都中加意用心习学也是一样。”
孙秋大喜,道:“谢父皇恩典。”
这趟若能随军收复西域数千里江山,自己当能一战成名,风头无两,父皇也定要刮目相看,二弟即便是嫡出也未必能与自己相争。
众皇子松了口气,还要做出一副求战若渴的样子,勉强“遵旨”。
只有孙炽是真心懊恼,闷闷不乐。
孙灿还想开口请战,忽地感到旁边射来一束暗含劝阻之意的目光,心中微动,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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