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刘端的这句话，张恩民的目光从刘端身上移开，转头看向一旁紧张的虞宁。
他默默地盯着虞宁，一言不发，给虞宁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说实话，虞宁是抱着一种极为复杂的心态跟着刘端来见张恩民的，作为公认的一代名相，张恩民几乎是三国文臣心目中共同的理想。
同时，身为宋臣的时候，虞宁未尝没有对始终支撑着汉国的张恩民抱有一丝敌视。现在时过境迁，他离开了宋国，成为了汉臣，自然尊敬着这个为国尽忠的老臣。
在见到张恩民之前，虞宁不禁对他的外貌做出了不少的想象，但在看到张恩民的第一眼，他其实是大失所望的的。
张恩民只是一个白发苍苍，面容平凡的老人，佝偻着背，和鸿京街边的老大爷几乎别无二致，最多也只能在眉宇间看到他年轻时的英俊。
即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虞宁心中依旧不免涌起一阵失望，但一切的失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明明没有肢体上的接触，张恩民光靠一个眼神就使得虞宁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说一句不敬的话，虞宁觉得对方的气势比刘端还要恐怖，更不用说和刘淞相比了。
稍微皱了下眉头，张恩民仔细观察了一番虞宁，他实际上在对于这个即将收下的弟子是不满意的，主要在于对方叛国的行为。
要是虞宁真的叛国，张恩民身为一个忠臣，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的脸色，但要是虞宁没有叛国，而是选择为了宋国潜伏进汉国，作为汉国的丞相，他就更不应该关照虞宁了。
不过，这毕竟是刘端亲自送过来的人，对于自己这个皇帝的眼光，张恩民是很信任的，如果虞宁没有特殊的能力，刘端绝不会花费这么大的代价把他给挖了过来。
于是，张恩民在端详了一会之后，点了点头，停止继续对虞宁施加压力，转头再次看向刘端。
虞宁这才感觉压力一轻，仿佛有着千斤的重担从他的肩头被搬走，此时，他才感受到自己背后的粘稠。原来从何时起，虞宁出了一身的冷汗。
“陛下，这个弟子臣收下了。”
“好，虞宁有宰辅之才，朕很期待在张相的教导下，他会有多大的成长。”
“哦？”
张恩民轻疑了一声，他是知道刘端曾经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过这样的话的，但在此时在他面前，宰辅之才所代表的含金量截然不同。
也就是说，在刘端看来，虞宁有着超越一流的文臣，代替张恩民处理汉国朝政的潜力。
刚开始的时候还是碍于刘端的面子，从刚才那一刻开始，张恩民第一次对虞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要是对方真的能达到他自己，不，甚至是张子鸿目前的程度，张恩民都会觉得刘端所付出的代价绝对值得，这样的人才每一个出现都是天时地利人和的产物，很难用钱财来衡量。
既然张恩民已经收下了虞宁，刘端也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很快就离开了张府，只留下了张恩民和刚刚拜师的虞宁。
在刘端走后，张恩民再次瞥了虞宁一眼。
“你跟我来。”
“是。”
两人来到张恩民的书房，这里堆积着整个汉国的奏折，张恩民从中抽出了一份，递给了虞宁。
“看看，然后把你的做法告诉我。”
虞宁接过这份奏折，他知道这是张恩民交给他的考验，会不会有下一个，虞宁并不知晓，但他清楚，如果自己通不过这第一个，那就肯定没有下一个了。
因此，刚开始的时候虞宁显得极为紧张，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看着这样的表现，张恩民脸上没有表现，心中却生出了些许不满。
然而，在虞宁真正开始接触这份奏折之后，张恩民意外发现他的紧张逐渐散去，表现出了一种淡定与从容。
很快，虞宁就抬起头，将奏折重新放在了桌子上。
“张相……”
在虞宁一番滔滔不绝地说明之后，张恩民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很好！”
这是他真心的夸赞，虽然肉眼可见地缺乏经验，但虞宁基础的思维和他相差无几，有的地方甚至给了张恩民一点启发。
通过对方的回答，张恩民对于虞宁的天赋做出了自己的评价，确实不失为陛下口中的“宰辅之才”，现在就已经很是不凡，未来的前途更是一片光明。
思维是很难教导，也是最难提升的，面对同样的一份奏折，一般人所想的和他们这些天才心中的想法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他们或许可以理解张恩民的做法，甚至在他下令之后大谈特谈他们看出的这项做法的优势，但几乎不可能在张恩民说出自己的做法之前和他有类似的想法。
这是张恩民这么多年来总结出的经验，前一个能跟上他的人还是自己二儿子张子鸿，现在多出了一个虞宁。
当然，虽然虞宁这份做法在其他人眼中可能惊为天人，但在张恩民看来，依旧是有着不小的漏洞，比起他自己还是差了不少。
这并不可怕，因为这种事需要的是经验的积累，只要给虞宁充分的时间去学习，去历练，这种漏洞他未来一定会轻易发现并将其弥补。
张恩民点了点头，看向虞宁的眼神有带有欣喜，相较于张子鸿，虞宁的天赋显然更高，一些想法就连他都没有想到。
说不定，虞宁可以突破张恩民自己当时因为“许愿机”没有到达的境界，这是他一生的遗憾，张子鸿是不可能做到了，现在收下一个弟子来弥补也算是一种传承。
“我会把自己的毕生经验教给你的。只有一个要求，不要背叛汉国。”
张恩民做出了让虞宁惊喜万分的承诺，听到后一句话，他没有犹豫，当即做出保证。
“是！”
另一边，刘端回到了皇宫，看着来来往往的太监和宫女们，眉头微微皱起，心底有些不满。
“把魏承恩给朕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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