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琇心里只剩下了梅神医,哪里还会再将寻常医者放在眼中,当下便皱眉道:“都是些无能的庸医,来了也没什么用处——让他们走!”
外面的人没有应声,显然在等着辛贺发话。后者不急不徐地开口道:“来都来了,不妨叫进来看一看。”
见霍琇面上生出了不悦之色,他又温声宽慰道:“天下医者各有传承,说不定哪个名不见经传的郎中,就有旁人不知的秘方。”
张显秋亦觉得此言有理,遂帮腔道:“阿琇,多一个人多一分希望,还是让他们试试吧。”
霍琇不再多言,起身避到了一旁。五陵医者们人数众多,所以每三人被分作一组,轮番进入诊脉看视,但在离去之时,却都是神情低落,摇头叹息不止。
秦桑被军士一言不发地挟持离开的时候,心里本是一片绝望,猜想定是自己前些时日哪个方子开错了,令人小病变大,大病丢命,必是有人寻了靠山前来报复。
只是他近日在杏林的名声不断提升,慕名前来就诊的病患数量也不少,其中不乏富家名流,所以一时竟然想不起来,到底是得罪了哪一位,以及有无机会进行补救。
好在进入西京之后,众多军士汇聚在一起,让他在头晕眼花之余,也看到了相熟的其他医者,彼此对视之间,便都明白了今日所遇并非因为以往的祸事,而是突然临头的贵人重疾。
及至到了闲杂人等没有资格踏入的北阙,看见了门禁森严的丞相府,秦桑心中的担忧与恐惧简直达到了顶点,要不是被身边的军士扶着,他根本连站都站不稳。
一介草民,哪里进过秩级万石的丞相府?尤其是听见管家说起,此次病患的身份,乃是陛下钦点的未来皇后,那可是天下最显赫的贵人!
内室屋门打开,上一组三个人没精打采地走出来,秦桑捏着满是汗水的手,紧跟着文溥与李郎中,走进了内室,第一眼就看见了身穿紫色官袍,腰围玉带、头戴高冠,官威凛然的辛贺。
他的双膝不自觉地软了,顺溜地跪了下去,身子瘫成了泥,舌头完全不听使唤,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倒是文溥跟李郎中,虽然也被辛贺溢出的气势所慑,但到底心性豁达些,仍能勉强站立行礼:
“见过大人,见过夫人。”
因着前面的五六组“名医”,都是一面倒地宣称此病无救,没有给出什么有建设性的建议,所以辛贺与霍琇这会儿的面色,也都并不好看,更没有跟这些身份低贱的医者交流的意思。
辛贺板着脸,微微挥了挥手,文溥与李郎中便明了其意,来到榻前细细看诊。
秦桑至此,也好不容易挣扎着站了起来,对着辛贺夫妇反复躬身再拜,方才行到了榻前。
此时文溥与李郎中已经都把过了脉,心中已经都有了想法,又将位子让给了秦桑。
秦桑隔着丝帕,按上了辛大娘子冰凉的腕脉,顿时觉得脑中一片嘈杂,就连脉息都无法辨别,只能于昏昏噩噩之中,将望闻切的流程做了个全套,又机械性地起身,步着文、李二人的后尘,向着屋内的三位贵人行礼回话。
李郎中年纪最长,所以第一个开口。他的言辞中规中矩,跟前面所有的医者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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