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工农兵推举上去的大学生,在高考恢复后并不吃香,再加之女医生在外科里大多不受重视,通常轮转时导师会劝她们去妇产科或儿科,相对更加轻松。
所以主任只知道他们科里有个独苗女大夫,却并未多加关注,工作了好几年,还能站在手术台上,哪怕是二助,也都是靠她自己的本事。
现在云苓这么一提,他倒是听进了耳朵里。
方才那场手术简直是出神入化,无论是视角还是缝合都运斤成风,令他们这些老前辈叹为观止。
那必然不可能全都是面前这个年轻女同志的功劳,所以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刚被夸奖的唐文心身上,以前怎么看不出来她竟是颗沧海遗珠?
主任被她这么一打岔,也忘记堵着她询问手术过程了。
云苓得以脱困,随便找了处长凳坐下,脱力背靠在发灰的墙壁上,脑袋疲惫地低垂,深深喘口气。
其实她也不是藏私,之后她会将三号床作为案例写进报告里,手术中的心路历程当然也就一清二白,压根不必迫切于当下的围堵询问。
忽然面前出现一个铝制饭盒,她抬头一望,是师夷长。
云苓接过盒饭,却并未打开,勉强牵起微笑:“看来你的那台手术很顺利。”
比她提前出来,还有空去食堂打了热饭。
师夷长坐在她身旁,中间隔着大约多半个人身,是属于很客气但也不会显得生疏的社交距离。
“你都快把一号床的手术方式掰开揉碎了传授给我,怎么可能不顺利?”
他见对方迟迟没有打开盒饭,解释道:“晚饭点早就过了,食堂也早就关门了,护士站的同志说这是你身边那个男同志不知道从哪搞来的,呐,人家还给帮忙热了下。”
云苓不打开是因为吃不进去,站了将近八个半点,如今只想坐着好好歇一会儿。
不想吃饭,不想喝水,也不想说话。
但师夷长顺道帮了个忙,云苓不给面子也不行,便起身说:“我回去吃,谢谢师医生了。”
“确实,这也不是吃饭的地方,三号床那边我会盯着,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嗯,回见。”
云苓提着饭盒漫步回医疗队的宿舍,刚出大门口就见岳鸿进眉头紧锁,如电线杆矗立在台阶下,背影伟岸可靠,令人十分安心。
再一想到岳同志的年纪,她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幼儿园父母接她放学的时候。
虽然那是她童年为数不多的几次,但记忆犹新。
说起来,若不是古板的岳同志每次都秉持着上下级的分寸感,半点不越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亲疏分明,她现如今开口就是“岳叔”,而非“岳同志”了。
“云同志。”他正要跨上楼梯,便见她正好出来。
云苓看他手里还拎着一个饭盒,关心了句:“你也没吃?”
“这是你的。”
她看了看自己手里那个一模一样的,不禁发出疑问:“嗯?你不是让人给我送了吗?”
岳鸿进面色冷峻,空气中弥漫着沉重压抑的气息,只听他道:“我没有叫人给你送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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