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便是十分钟,放下一沓信纸后的神情颇为沉重,仿若枯朽死木般呆坐在冰窟之中。
环境出奇的安静,若是没有视觉,似乎都察觉不到周围有活物的存在。
恰逢云苓攻克完一项弥补基因缺陷的难关,十指交叉活动关节,见他这般,好心问了句:“外公写什么了吗?”
“老师说我养母病重垂危,让我速速回去,见她最后一面……”
云苓愣了愣,什么也没说,拜托身边的岳鸿进直接买最近一趟火车。
齐弦春拦住了他,“老师已经帮我买好了票,夹带在信里邮过来了。”幸好信件没丢,否则他会遗憾终身。
发车时间卡得很极限,就在今晚八点半,也就是四个小时后。他需要立即收拾行李,赶紧乘车去火车站,否则都赶不上车。
“你去吧,我去教务处帮你请假。”
云苓刚收拾好书包,岳鸿进便主动接过拎在手里。
“谢谢你。”
齐弦春眼眶热泪地冲她点头,头也不回地跑回宿舍,仓促出发。
云苓盯着他飞快变小的背影,忽然想到她去年在班长口中听到“齐弦春”这个名字时,莫名觉得耳熟的画面。
那时对方身板瘦弱,她都怀疑他能不能坚持站在手术台上,临床医生需要健康的身体和充沛的体力,而初见第一眼的齐弦春,营养不良如小鸡仔。
可现在的他健步如飞,几息间就不见了人影。
到教务处帮齐弦春请长假时,正碰上主任找她:“云同学,院长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云苓敲击两下办公室的门,里面便传来一声“请进”。
黄院长正在翻看一本病例,见她进来连忙招手:“坐。”
随即,他把手头上的一摞不同年份的病历本和片子推至桌面另一端,“来瞅瞅。”
按照时间先后顺序依次浏览,云苓仿佛见证了一位病患被病痛折磨多年的过程——胸椎脊柱火器伤,肺、心脏和大血管都有受到损伤,脊髓压迫导致神经功能的恶化,进展性脊柱畸形和剧烈疼痛。
若处理不当,子弹迁移很可能会引起神经功能缺失,持续性脑脊液漏导致脑膜炎,除了一系列常见病毒感染并发症以外,还有较为罕见的铅中毒……
见她一脸镇定,丝毫没有露出难色,黄院长心里多了几分把握,主动开口:“这个病人若叫你来治有几分胜算?”
云苓保守地估算:“九成。”
剩下一成,基于没有亲身接触患者,而谦虚地留有余地。
她从不说大话,七八年前或许还会犹豫地不敢下定论,但如今,即便是病情恶化一倍,也能把人从生死线上拖回来。
是知识给她的底气,也有赖于近年医疗器械科技发展的支撑。
数年前的永胜村,她偷偷摸摸提交上去的文件书籍,终于被人从遗忘的角落里挖了出来,重见天日。
脱离许多不可言说的因素掣肘,它们获得了大放异彩的机会。
国内那些伟大的科学家们只是缺少敲碎知识壁垒的斧锤,而非碌碌无为的庸才,一旦给予他们一根引线,便能瞬间点燃追求真理的星星之火。
基础工业得到迅猛发展,高等科技也逐渐崭露头角,这就包括她刚入大学时编撰的医学教辅,以物易物,的确换来不少其他领域的技术交流。
百花齐放的华国,让她更安心地施展才华,而不是像多年前战战兢兢地藏拙,生怕被人发现异端。
黄院长抬眸,眼神复杂,叹了口气,颇有暗示之意:“话可别说太满,这位病患……”
他言止于此,保密之下能隐晦透露一丁点,已是看在师生情分和仅存的惜才之意了。
云苓心知,她在大学期间专注于革新理论知识,故而所有人都赞誉她是医学天才,皆下意识忽略了她的专业是临床医学。
“院长,我只需要了解病患的身体状况即可,其他的无关痛痒,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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