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雍气得两眼一黑:“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那我们便手底下见真章吧!我倒是要看看,你用扶贫的手段招募府官,三年之后究竟会是什么结果。哼!”

说罢。

直接甩袖离去,他既生气又好笑,明明自己已经这么推心置腹了,这小子居然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他前脚刚走。

后脚就有一个声音在赵辞身后响起:“九殿下这么说真是太过分了!”

转身一看。

正是瑛王世子赵燮。

赵辞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哦?瑛王世子有不同看法?”

“自然!”

赵燮笑着说道:“十殿下富贵不忘旧恩,是何等豪气之事?又为何要用有没有前途这种俗气的准则衡量?就像今日的比斗,能与三五个好友一起参与已是极好的事情,又何必在乎输赢呢?”

赵辞切了一声:“若你是来阴阳怪气的,那你可以走了。”

他跟赵燮接触的很少,但不妨碍他知道这个人看自己不顺眼。

毕竟是四皇子的人,怎么可能对“高度疑似有争储倾向”的自己假以辞色?

另外,这个人修为相当不错,跟自己比斗那次虽然认输了,但切磋那几招却没陷入半分劣势,再加上手下四员猛将,态度优越一些倒也正常。

赵燮淡淡笑道:“此处乃烈王世子府,我自然要走了。不过还是想提醒殿下,此次比斗只是第一次,以后还有很多次,还请殿下做好心理准备。”

赵辞撇了撇嘴:“你应该感谢宗人府允许投降,不然我白枪头进去,黄枪头出来,屎泡都给你扎穿!”

说着,晃动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长枪。

赵燮顿时面色一僵,便带着人快步离开了,只抛下了一句:“以后这样一对一的机会也不多了,我们以后手底下见真章吧!”

还有一个府官,转过头来做了一个歌喉的手势。

“一群手下败将得意什么啊!”

祝璃忿忿不平地晃了晃胳膊。

冯苦茶倒是颇为淡定,反而看向杨墨:“老墨!你丫刚才不是说自己已经想通了么?为啥脸色还这么差?刚才那个冲咱们割喉的狗东西是你们杨家的吧?给你有仇怨?”

“没什么。”

杨墨沉声道:“这件事以后我自己解决。辞哥儿,明日我们还来么?烈王世子府再赢一场我们就……”

“来!为什么不来?”

赵辞撇了撇嘴,听项云端说,明日再战一天,后天就是府举选府官,烈王世子府府官齐全之后,就会立刻开拔赶往边疆。

也就是说,只要烈王世子府取得第三名,明天后天就是自己用皇极丹交换悬天蛛丝的最后两天。

这个过程,不能被宗人府发现,不然就遭老罪了。

得小心谨慎寻找机会才行。

就是这种被手下败将嘲讽,还得偷偷摸摸搞交易的感觉,实在有些不爽。

……

夜渐深。

阚府。

卧房。

阚落棠依旧被符纸封得严严实实的,这些天都是聋哑婆婆在照顾她的起居饮食,就跟照顾残废的人一样。

任她怎么求情,聋哑婆婆都不为所动。

人家压根就听不见。

但她知道聋哑婆婆知道自己的意思。

因为从被软禁开始,她就没有吃过一口饭。

可这样,能成么?

阚落棠默默算了算,后天就是府举,明天就是最后一天。

虽然不知道那三个奖励中,究竟有没有赵辞想要的东西,但那日回城,她在路上遇到了一些从临歌出来的人,说赵辞一天连战了十几场。

这么拼命,想必是有了。

可这几天,爷爷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那强硬的态度,还是她第一次从爷爷身上看到。

爷孙俩相处这么久,互相之间十分了解。

她很清楚,阚天机知道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任他如何劝阻都不会回头,除非能软禁自己一辈子,不然出了这扇门,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但他还是选择了软禁。

看样子。

即便要商量,也是等到府举之后了。

“唉……”

阚落棠暗暗叹了口气,饥饿让她肠胃纠结,干渴让她嘴唇干裂。

今日,应该等不到了吧?

正在这时。

“吱呀!”

门开了。

似有什么木制的东西落在了桌子上。

然后就响起了杯盘碰撞的声音。

清粥小菜的香味传来,她有些抵触,却还是忍不住食指大动。

阚落棠真有些生气了:“都说了我不吃!”

她也不知道,对一个聋哑婆婆这么发火有什么意义,可心里就是愤懑。

“爷爷给你送饭也不吃?”

“嗯?爷爷?”

阚落棠愣了一下,发现阚天机正端着粥坐在床边,几日不见,他好像又老了些。

阚天机眉宇间满是疲惫,恨铁不成钢道:“我就不该惯着你,不然你也不会以为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拦着你不让送死,你就绝食自杀是吧?”

“没,没有!”

阚落棠眼眶有些发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又怎敢轻易摧残?我只是想再争取一个再跟您解释的机会!”

“嗯!”

阚天机摇了摇头,食指中指并起一扬,限制阚落棠行动的符纸便化作了灰烬。

他把粥碗递了过去:“先吃完再解释吧!”

阚落棠接过粥碗,闻着清香,只觉味蕾被疯狂撩拨,却还是不为所动:“若我吃了,您再把我绑起来怎么办?”

阚天机噎了一下,忿忿然道:“真是女大不中留!才去了北三郡几天,就被一个小子迷得要死要活,爷爷这十七年白养你了对吧?”

“不!”

阚落棠摇了摇头:“爷爷!落棠不愿欺骗您,十殿下心怀悲悯,行事又不拘一格,的确是我生平仅见之男子,心中的确有些许仰慕。

也的确想过,若此生注定与他相伴,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只是,这些仰慕并非男女之情。

也远不能让我下定决心一生追随。”

“哦?”

阚天机看着她:“那你为何要做出这般选择?”

阚落棠毫无躲闪地与他对视:“爷爷!此北三郡之行,我本想着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一副药不能救民于水火,那便千副万副。

可我后来发现,事情根本不是那样的。

上万颗练气丹,那些官吏已经得到了七千颗,却还是对另外五千颗虎视眈眈。

官欺吏瞒。

就连派出去的九皇子也选择了顺水推舟。

爷爷!

北三郡矗立千百年,官吏俸禄消耗何其巨?

若拿出这些钱财,凝一朝之力锁阵,何愁困局不解?

我想明白了,北三郡百姓之祸,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阚家世代赎罪,北三郡却还是以往的模样,也并非历代先祖奉献得不够多。

而是我们从根上就错了!”

阚天机眉头一颤:“错了?如何错了?”

阚落棠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没有权力的慈悲就是笑话!”

阚天机:“!!!”

他浊眼圆睁,瞳孔仿佛经历了地震。

阚落棠将粥碗放在了床头,踉跄下床,跪在了老人面前:“爷爷!大白就在外面,它还活着,但是瘸了,落棠可能这辈子都治不好它。

以后我还想去北三郡,但不想再因为那些官吏一句欺瞒,就仓皇奔袭半个月。

更不希望任何一片赤心因为他们黯然退场!

我想要权力!

我想要真正能改变这一切的权力!

我想要追随十殿下,无关一时兴起,无关风花雪月,我只是觉得,十殿下是唯一能够助我实现宏愿的人。

我想要北三郡阴霾不在,了却先祖夙愿。

我想要阚家世代无法偿还的歉疚,在我手上终结!

落棠不孝!

求爷爷成全!”

说罢。

伏地叩首。

阚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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