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清许退掉今天下午的机票,改签周末,订周一的花和酒店。
不知她在电视台是否顺利,但大抵是很忙。
哪怕现在只是周三,他都已经开始期待下周一了。
此刻,Y国边境线。
躲在掩体下,徐哥一边抠脚一边等视频上传。
昼眠:“……”
“徐哥,你能不抠脚吗机器都臭了。”
徐哥抠了脚又扣了扣鼻子,又抠了抠机器:“总觉得脚疼,好像踩到什么了。”
昼眠:“……我帮你看看吧,我带了绷带药膏。”
和安之意识到不对劲,上前一把抬起他的腿,才发现徐哥脚底插了一片很大块的玻璃。
昼眠都震惊了一下,这么大块的玻璃,徐哥居然一声不吭。
徐哥却好像只是脚痒一样扣了扣伤口旁边:“没事,我等会儿去找我老婆处理一下。”
昼眠赶紧把包拿下来,找绷带和药:“等找到你老婆都什么时候了?”
徐哥说起来就骄傲:“我老婆在这边做无国界医生,刚刚还给我发了消息,说她在医院里,我们刚好可以过去采访。”
“拉倒吧,找到嫂子你都得截肢了。”昼眠忍臭脱下他的鞋子,发现玻璃碎片扎得还不浅。
她看了和安之一眼,和安之立刻钳制住徐哥的腿,昼眠用酒精洗了手,一把将玻璃拔出来。
徐哥叫声如杀猪,和安之稳稳控住他,动弹不得。
昼眠紧紧捆住他足腕止血,给他的伤口上药爆炸。
足掌都被绑得发紫,徐哥脸也憋得发紫。
“痛,好痛,轻一点。”
和安之淡定:“你踩在地上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注意一点,这么利的玻璃,要是感染了真要截肢。”
徐哥叫得比外面的直升机还大声。
和安之空出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叫唤。
好不容易处理完伤口。
灰尘四起,与硝烟同在大雾之中。
回到边境线外的住所时,其他记者正在用军用铲煮面。
昼眠拿着刚刚拍回来的录像进屋:“徐哥一瘸一拐的,一直喊疼。”
和安之无奈笑道:“喊了得有两天了吧,去见嫂子的时候喊得格外大声。”
“他刚刚说要去一趟流弹轰炸的遗址,拍一点素材,估计回来的时候还得喊。”昼眠无情嘲笑。
然而一阵轰炸声远远响起,两个人条件反射拿起手机到外面拍摄。
昼眠与和安之看见流弹轰炸的地方,昼眠瞬间浑身冰凉,下意识喊出声:“不要!”
然而轰隆声中,听不清她的呐喊,流弹还在不断地轰炸那片区域,她几乎耳鸣,眼前变成黑白的雪花点。
徐哥,徐哥在那片区域!
过了不知道多久,轰炸终于停下来了,那片区域都变成了一片废墟。
昼眠几乎像是一枚子弹一样冲出去,和安之紧随其后,两个人从秘密通道一路往那个方向跑,眼泪已经决堤,一路都是废墟。
不要,千万不要。
两个人跑到徐哥的定位点,整片空地都是血迹,却找不到徐哥人在哪里。
她没看见人,满心期盼徐哥是跑开了,她想要跑到附近寻找。
却被一个东西绊了一跤,摔倒在地上。
是摄影机。
她的手刚碰到摄影机,就看见旁边有一只血淋淋的手,只有手。
只有一只。
那只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戒。
她一瞬间没了力气,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和安之也看见了,不忍心再看,红着眼移开了视线。
昼眠泣不成声。
轰炸过的地方暂时不会再轰炸。
昼眠在地上找到一沓废报纸,她用那沓废报纸把断臂包起来。
浑浑噩噩回到驻扎点的时候,其他记者问徐正去哪了。
昼眠抱着那捆废报纸,声音都在发颤:“只有这么多了。”
对面的记者级别比她高,忍不住吼她:“什么叫只有这么多了!”
一贯心高气傲的昼眠在生死面前却只有无力,泣不成声:“……其他部分全部都炸没了,只有这么多了。”
那个记者和徐哥是大学校友,关系匪浅,一瞬间就把她怀里的报纸掀飞:“你在说什么屁话!”
报纸骨碌碌滚在尘土里,一点点展开,露出一段血肉模糊的手臂。
那人一瞬间站不住,跪在了地上。
周遭的人没有力气扶他。
压低的哭声响起,怒骂声不止。
“老徐!我都叫你不要来,和安之就是个混蛋!他和你关系好你就来保他,他还站在这里,你死去哪儿了!”
昼眠闭上眼睛,不忍心看。
那个记者不死心,把他们带回来的徐哥的摄影机内存卡拔出来,看存储内容。
亲眼看见摄像头里,摄像机被甩飞出去。
人被瞬间炸得血肉横飞。
只剩下握着摄影机那只手,血污和灰尘弥漫。
终于没了力气,连骂人都没了力气,瘫倒在地上流泪。
和安之去捡起那条手臂,好好的,珍而重之地用报纸包好。
他的声音都在忍痛:“徐正的爱人在这里,把这个交给她吧。”
昼眠抬眸含泪道:“和老师,可他们刚刚结婚。”
刚刚骂昼眠的那个记者忽然捶地大哭起来:“刚刚医院遇袭了,徐正的爱人在医院里,我回来就是想他妈的告诉他,叫他过去收尸。”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昼眠也跌坐在地。
他们都回不去了。
来的时候是一双人,现在都回不去了。
徐哥,再也不疼了。
再也不会疼了。
这里的战况远比他们想象中严峻。
医院在边界线上,Y国军队连边境线都炸,已经无可救药了。
所有人都无精打采的,来的时候他们还能互相聊聊,留在台里的遗书里写了什么,提了谁。
现在是一片死寂。
晚上和安之过来叮嘱她:“明天如果不出现在镜头里,不要穿press马甲了。”
她眼珠轻轻转动:“什么意思?”
和安之语重心长:“Y国有意炸战地记者,怕传出对他们不利的国际消息,有一支队伍一半人都没了,我们国家一个新闻社比较早派来的记者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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