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有些纳闷,忍不住再问:

“你当时于那超脱门扉中,到底看到了什么?”

陆煊想了想,这才道:

“大概是过去,现在,未来。”

一旁,靠在躺椅上,摇着蒲扇的元始侧目:

“过去、现在、未来.什么意思?”

陆煊笑了笑:

“便是【三身】,三个我。”

“有何不同吗?”

“有的。”

说着,陆煊思忖片刻,整理了一番后,这才道:

“现在身,便是【自我】,也就是您们面前的我,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小严的丈夫,小念的父亲,仅此而已。”

“过去身,便是【故我】,也是我心中最大的执念,是清玄,也是如今的鸿钧,当下的道祖。”

太上和元始对视了一眼,前者喝了一口凉茶,再问:

“那未来身,便是你的超脱之身?”

“还真不是.”

陆煊笑了笑,悠然道:

“未来身嘛,即为本我,是道祖,也是陆煊,还是清玄、伏羲、太一,亦是第一大纪元、第二大纪元、第三大纪元”

太上、元始听的都很迷糊,

元始坐直了身,放下蒲扇:

“超脱门扉后,是你的三个我,而三我又皆非超脱,那超脱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如何的一个境界?”

“超脱啊”

陆煊呢喃了两句,笑道:

“我说不出来。”

太上、元始面面相觑。

说不出来?

却见陆煊伸了一个懒腰:

“道果之后的境界,其实并非是超脱,道果之后,还有无数个境界,无穷无尽个境界,就像是大盒套小盒,

而超脱,其实便不是一个境界,更像是一种【状态】。”

太上蹙眉:

“比如说?”

“老师,您可别为难我了,真比如不出来,主要是我说了,叙述了,你们也听不懂啊超脱超脱,一说就错,一想就谬,超脱之下皆愚笨,听而不明,明而不得.”

太上吹胡子瞪眼,元始勃然大怒,皆没好气道:

“你这臭小子,怎么,如今超脱了,翅膀就硬了?”

陆煊苦笑:

“哪曾如此?只是我实在讲不清楚.超脱的状态太过玄妙,我至今也不敢去体悟,怕的就是,一去不回。”

闻言,两个道人神色沉凝了起来,静静思索。

许久过去,太上呼了口气,咂咂嘴:

“罢了,先不说超脱.伱之后打算如何做?一直靠着伟力镇压,强行维持【大同之世】、【鸿钧之世】么?”

陆煊蹙眉,犹豫了片刻,这才道:

“我想过很多种方法,或是如同现在一般,以强权维持秩序,不断查漏补缺,又或是干脆的删除掉【恶】、【劣】、【不公】等概念,还或者索性制定【善】、【礼】、【和】为基本纪元规则”

顿了顿,他叹息道:

“但是无论如何做,似乎都不是最优解,我总觉得,唯有超脱方才可以真正实现恒永的【鸿钧之世】,但超脱又太玄,我怕寻不见归路”

太上、元始沉默半晌,正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院子大门被退开,小严提着一篮子菜走了进来,随口道:

“张继丰明天和王之瑶成婚来着,在镇子口举行婚礼,去不?”

陆煊收敛杂乱的思绪,笑道:

“自然是要去的.三师尊人呢?怎的还没回来?”

小严抚额,无奈叹息:

“上清前辈方才下棋又下输了,掀了棋盘,跟菩提前辈打起来了,你打造的天道罚了他,正在镇门口扫地呢,得不动用力量,扫至纤尘不染才行”

陆煊苦笑着摇了摇头,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

“罢了,我去给王之瑶、张继丰备一备礼,过几天还打算跟卢老师、杨戬他们去【第二纪元】游玩一圈.老师、二师尊,你们去嘛?”

太上摆了摆手,元始摇了摇头。

第二纪元,他们可在那端坐了无数年,早就腻味了,懒得去。

自从推开超脱门扉后,陆煊便已然凌驾于纪元之上,自如今这第三纪元重返第二纪元,乃至去第一纪元,都是稀疏平常的,

偶尔去一趟,缅怀一下过去,还是挺不错的。

帮着小严做好了饭菜,招呼老师、二师尊落座,又去隔壁叫来已化为【娲】的娘娘,再将灰头土脸的三师尊和陆念招呼回来,

简单的吃过饭后,陆煊挽着小严在镇子里头闲逛,拜访张屠夫、季伯常等故人,看夕阳西下,再回院子乘凉,拉着杨戬、朱悟能等闲聊,与昊天、阿弥陀下下棋,吹吹那清爽晚风.

如此,又是一天。

这一日复一日,日日俱如此,天上无灾,天下无难,万事万物井然有序,平和安然。

这是【鸿钧之世】。

如此过了不知道多少年,奔波儿灞都成了大罗,朱悟能都接近【道果】,陆煊终于做好了【超脱】的准备。

他其实已然超脱了,只是从未去【超脱】的领域看上一看,害怕一去不回,但又不得不去。

在离去之前,陆煊壮着胆子,悄悄回拨一切,重演了一次紫霄宫初次讲道,完成了一直想做,又没敢去做的事儿。

这一次讲道,他没选定九席【执掌者】,而是择出了几个亲传弟子,哈哈大笑的将某三个道人收入了门中

后来,道祖被三个道人追了九天九夜,道祖的哀嚎声也响了九天九夜,孙大圣的打狗棒是断了又断,直至道祖回溯更迭这件事情,三个道人才息怒.

这一天,深夜。

陆煊吻了吻小严的额头,替熟睡的少女盖好了被子,轻轻的走到了那处门扉前,再一次推开了大门。

他走了进去,立足在超脱领域,看着无限层的世界,蜿蜒而上,尝试探寻打造真正【鸿钧之世】的道路。

不知过去了多久,

陆煊都感到疲惫的时候,终于突破了无限无穷无量的世界层,来到一个从未到达、难以理解的地带,凝视着一部至高古籍,沉默不语。

他错愕、大笑、大哭、恍然、明悟、轻叹。

他站在无法言语、无法描述、无法理解、无法想象、无法思索的地带,呆呆屹立。

“这便是超脱么?”

陆煊自语。

他想了很久,取代了一位无限伟岸的至尊,走至难以名状的根本事物面前,再度自语:

“如此,或可真正实现鸿钧之世、大同之世。”

“或可真正使天下清。”

说罢,

他捉起一方无法言语、难以思索、不可捉摸、超出思维极限的至器,轻轻叩落,敲下一行字。

“后来,鸿钧之世不坠,大同之世不绝,天上清,天下清。”

后来,鸿钧之世不坠,大同之世不绝,天上清,天下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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