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修年抚过这块榧木棋盘,所以还得是问询专业人士,不然自己要是遇上紧急情况真抡圆了给人家一棋盘也不好说的…
他正想再从这魔门妖女嘴里撬些博弈之密的,却听她道:
“话说回来,棋盘当武器还是太冷门了,本宫对于此了解也并不多,若非这是观潮生,还真没有用的必要。”
她喝了口茶润了润喉继续道:
“因为天下至多棋道,看似博弈之间路数错综复杂,与之对弈不仅了无生趣且危机四伏,但实则任何棋盘皆可一剑斩之,任你布局又如何?”
这倒是很真切,一力破万法嘛…
虽然粗鄙,但这世本就以武为尊,人家直接掀桌子不跟你玩了,便是再精妙的布局也没了意义。
裴修年认同道:“世间布局亦是如此。”
这句话倒是让孟青鸢有些讶异,她沉吟了会儿,才是道:
“世间的棋盘那可就没有那么容易破的了,即便能够一剑斩之,那也得不断算计。”
她又是坐回了软榻之上,看着裴修年道:“可还有什么事想问本宫?”
裴修年思忖了会,倒是想起个如今才感觉有些不对的问题来:
“既然大司命如此宝贝这副棋盘,为何又会第一次见面就将此棋盘送给我?此事是否和钦天司能够卦算天机有关?”
非亲非故的…这棋盘大司命连洛小宁都没传,就给了我,我又何德何能?
裴修年原以为这不过是副产自钦天司的比比皆是的棋盘而已。
如今才晓得这可绝非凡品,但裴修年一点儿欣喜之色都没露出来,这反倒让他警钟长鸣。
一个昭宁帝便已经足够焦头烂额的了,何况再来这些看不清路数,是敌是友都不清楚的老登横插一脚?
太后娘娘目光柔和,看出了他的顾虑:
“钦天司是能算天象不错,但天象和天机并非同种,就算是大司命能窥见天机,那也只能算到些许只鳞片爪的预兆,如你的身份这种精巧的事,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算得到?”
裴修年终于安心了些,如此想来的确是这样,如今大司命能够随便算到身份,那自己这位姨的身份恐怕也早就暴露了,怎么可能还放任她如此起势?
毕竟对于钦天司来说,王朝才是一切,而太后娘娘的举措绝对会致使昭宁陷入风雨。
但裴修年还想问个清楚,太后娘娘便是抢先解释道:
“钦天司对于气运的研究极完善,许是大司命窥见你身上的气运,所以才下注的吧?”
这样的解释其实也有些牵强,大司命这样的人,怎么会随意下注?不过这说法在这种时候也勉强还能接受。
裴修年抱了抱手,对着太后娘娘道:
“多谢孟姨解惑,今日便先告辞了。”
“哎…等会儿。”看着裴修年的背影,孟青鸢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事,喊住了他,才是接着道:
“年儿对于朝会上提及的什么江湖大会又怎么看?”
裴修年回过头来,将梨核搁在了桌上,“玄天榜…是什么势力的产物?”
孟青鸢盯着那只梨核,敢情你是削给自己吃的啊…
她搁下茶杯才是道:“暂还没查出眉目来,反正本宫觉得是朝廷的可能性并不大。”
裴修年洗了把手,再站在等身镜前掸了掸衣物,语气很是随意:
“如果不是朝廷在办玄天榜的事,那我觉得这江湖大会是个相当不错的开端,这会儿正好还没有举足轻重的宗门出来站台,我们瑶光宗完全可以当这个执牛耳者啊。”
太后娘娘起身给他拉正衣领,嗫嚅道:
“可…我们是魔门啊…”
这样的事对于宗门的积累消耗肯定不小,但如果能成,那将来的收益绝对是天文数字。
这不是仅仅只是一个盛会那么简单,这是可以延续一届又一届的。
只不过…如今就怕的是号召力不够,正邪两道都沉寂这么久了,江湖声势能有多大?
连正道都对这种盛会偃旗息鼓,由一个魔门来牵头,又会有人几人能应?
裴修年转过头来拍拍这位孟姨的手,宽慰道:
“魔门怎么啦…反正这世间就是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的,我们魔门行事,当然也无所顾虑。”
“正道不来捧场?那就造他们谣呗…姨莫要忘了我手中还握着钦天司的官报呢,这可是舆论啊…”
“这舆论一造,还真不怕正道宗门不捧场,便是他们真不来,那正好给我们家小钦造个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势,到时候看那帮正道如何坐得住?”
孟青鸢的眸光一亮,给裴修年披上狐裘披肩的手又是顿了顿,忽然才想起来有这回事,便是柔声道:
“嗯…姨听你的。”
裴修年待至孟青鸢亲手给他扣上狐裘的扣子,才是说:
“那孟姨,我先走了啊,去看看那位虞红豆。”
太后娘娘“嗯”了一声,见他的背影一头扎进了院内的雪中,忽然有些愧疚感油然而生。
自己分明之前还想利用他的,他却如此为我宗出谋划策,可偏偏又不知道拿些什么东西去补偿他…
裴修年这样的态度,太后娘娘便也纠结不起来他说的什么“我们家小钦”这种话了,他如果真的喜欢…
不,不行。
我们是瑶光宗,又不是什么贩卖人口的门派,且不说小钦愿不愿意,自己也不能替她决定啊…
况且如今李砚的事才是最重要的,这什么补偿之事再从长计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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