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浦镇。

一叶扁舟之上,夏涵站在船头,望着宽广的河面。

“公子外面风大,还是进船内歇息吧。”

划船的老人蓑衣上落满雪花,从腰间掏出酒囊用嘴咬开,烈酒吞咽下肚后,又奋力摇着手中的船梗。

天降大雪,但河面却不曾结冰。

夏涵刚要入船内,水势突然汹涌起来,船身晃悠,呜咽萧索的声音从河底响起。

近乎幽灵声音夹杂着铁索碰撞,红鹰身上毛发竖起,眼神警惕地盯着河面。

一旁的船夫倒是司空见惯,丝毫没有慌张,手中摇晃船梗的速度快了几分。

“公子莫慌,只是河伯率河童在江底捕食。”他笑着说着。

“河伯?”

船身逐渐稳妥下来,远处的江面之上隐约有血迹出现,染红江水。

“我霞浦江面不结,寒冬仍可捕鱼,这些年来风调雨顺,也都仰仗河伯神通。”

“县里还有不少为其建造的庙宇。”

夏涵看着江水滔滔,面色一沉。

她自然是不相信,世间有河伯一说,恐怕只是有心人利用了民众愚钝,编造出的谎言。

船逐渐靠岸,夏涵掏出数文铜板,漫不经心问道:

“镇里可有位名叫韩浔的医师在此看诊。”

“公子可是病了?可以去镇上的河神庙里求一道符箓,烧了就水饮下便会好。”

老人脸色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生病不应该寻求问诊?只去求道符便能好?”

他笑着解释:“寻常药服用怎么也得小半月才能好,但饮了河神庙的符箓水,不消半天便可下地干活。”

“我们是卖力气的营生,若是一日不干活,温饱都成问题。那符箓有此效果,还看个毛的医师。”

夏涵眉头紧蹙,她如今也算略懂医术,病灶处理需要时间,哪有神水有如此功效。

就连百草药经上都不曾记录。

“可曾收人钱财?”

“呵呵,都是由红衣官人下发,无需一文银子。要不怎么能说河神大人的仁慈。”

老人咧开嘴,露出所剩无几的牙齿,谈及河神眼神却是变得极为崇敬。

夏涵看着河面,眼神中古怪越盛,连忙问道:“那镇上原本的医师呢?”

“镇上如今也只剩一家小医馆苦苦支撑,不过有了符箓,也是极少有人去那医馆。”

“也不知道开着的意义何在。”

“原有的医师自然是改行做起其他营生,不赚钱谁还开着。”

船夫扯开木塞,又饮了一口烈酒。

哪怕是夫子道祖之流,都不在凡间立庙塑像,也没有这般药到病除的手段。

最关键的还是,竟然无需一文钱。

世上真有这般菩萨心肠的神明?

夏涵牵着枣红马,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

一个妇人披头散发,摇摇晃晃地朝夏涵走来,怀里抱着一个破旧发黄的枕头。

“我的俊儿,你都长得如此大了,为娘找你好苦。”

看见夏涵的一瞬间,她原本涣散的眼神猛地一缩,向夏涵扑了过来。

眼疾手快下,她躲过了面前这个有些疯癫的妇人,眼神中充满不解。

“马三娘,那公子可不是你儿子。”

“都丢了这么些年,还是算了。也是个苦命人。”

船夫扯开绳子,嘴角露出抹苦涩,摇摇头便打算再次出船。

“娘,都说了别乱跑。”

身后,一个年轻女子急匆匆跑来,扶起倒在地上不肯起身的妇人,又朝夏涵微微弯腰致歉。

“明明就是我的俊儿,你们怎么都说不是。”

“你又是谁,我不认识你。”

妇人往后退了一步,用力撇开少女的手,紧紧抱着怀里的枕头,眼神警惕地盯着两人。

“刘云,看好你娘亲,都认错不少人了。”

“公子您也不要再意,她前些年丢了孩子后就变得有些疯癫。”

船夫高声向夏涵解释,指了指妇人的脑袋,又喊道:“公子,你要找的人就离那丫头家不远,可以让她带你过去。”

刘云眉眼中充满歉意,正要辩解,一旁的疯癫妇人趁两人不料,又朝前面跑去。

“公子,我...”

刘云眼神有些着急,还没跑出几步,便看见妇人直愣愣躺在石板路上。

“没事,只是让她睡会。”夏涵朝她点点头。

妇人放在马上由红鹰驮着,刘云看着对方衣着不凡,神情更是紧张到极点,手指不断在手心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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