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是《吊死黑罗宾的日子的调子,戏班子把它改得乱七八糟。教士怒叱,指着跪地的国王:“执法官伊林·派恩爵士!”
伊林·派恩熟练地抵住罪人的膝盖后部,长剑拄在史坦尼斯的左膝边。
“史坦尼斯·拜拉席恩,你被指控犯有叛国罪!判处死刑,剥夺铁王座的一切合法继承权利!”
没有认罪的环节,只要史坦尼斯有舌头,他断然不会认罪。泰温心想,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额头似乎被晒得厉害,一阵刺痛。
他举起酒杯,微抿了一口,一股清凉驱散了酷暑。
大主教惨白的脸对准他,两眼瞪着,像条死鱼。
泰温礼貌地点头致意,再次看向跪在地上的史坦尼斯。
让他奇怪的是,乔佛里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目不转睛地盯着大理石讲坛下的人群。
太靠近了,太靠近下面的人群了,泰温深吸了口气,两手支撑住木座的两侧,想要站起。
酥麻感占据了双腿,泰温抽了抽鼻,看了看因衰老而松弛泛皱的手心,来不及多想,两腿略微发力,站了起来。
“陛下,”泰温叫唤,“请朝后入座。”
乔佛里扭头看向他,绿色的眼睛像是两颗翡翠嵌在里面一样,泰温几乎没见它动过。
国王迟缓地走过来,坐在泰温的身旁。
泰温瞥了两眼太阳,过分的光亮让他脑袋一阵眩晕,扬扬手坐下,审视般地看向讲坛下。
最精锐的兰尼斯特守卫护在四周,盾牌随时候着,自己和乔佛里的身上都穿着软甲,他并不害怕自身的安危,倒是很希望看到敌人的表演。
刽子手伊林·派恩两手已经握住了剑柄,只等国王或首相发号施令。
泰温看着人群,由于眼睛被汗水浸湿的缘故,视线有些模糊,但戏班子该表演还是表演,愚民们各色各样的神情依旧,御林铁卫、金袍子和亲卫们训练有素地各司其职,没有什么变化。
《吊死黑罗宾的日子的曲调还在奏响,已经快要到曲词的最后部分“黑罗宾的挣扎”了。
“他扼住喉咙!”戏班子里的“黑罗宾”像是在自述一般,掐住自己的喉咙,神情并茂地咏唱。
泰温略微咳嗽一声,咽下酒水,长喘着气。
瑟曦刚还在饶有兴味地看着戏班子表演,没想到这群戏子在这么个情形下还这么卖力表演。这时却有些疑惑地看向父亲,不过她的确注意到这些天里君临城气温变化得快,怕泰温中了流感,毕竟城里早间和午间完全是两个世界,她记得早晨还提醒过小乔。
她扭头看向小乔,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国王的威仪展露无疑,这些天他学得太快了,懂得什么是审时度势,对父亲也尊敬了许多。
放心吧小乔,瑟曦心想,我亲爱的父亲大人从来都是以家族为先,你也是真正的狮子,一头兰尼斯特狮子,父亲迟早会让你统御整个七国的。
她想起了托曼,那活奔乱跳的身影和乖巧的模样让自己沉醉,但瑟曦看着小乔。
有你就什么都会好起来她心想,不知为何,瑟曦总觉得里面心存侥幸。
“汝凭甚做甚?”“黑罗宾”发问,但在这里的歌词里指的是史坦尼斯。
“黑罗宾”发问的时刻,天色沉了下来,云霭遮住了肆无忌惮的毒辣阳光,一股微风袭来,瑟曦挥挥手撤走了侍女的伞,微眯着眼,感受着阵阵清凉。
“咳!”泰温用力咳了一声,食指奋力指向跪在地上的史坦尼斯,“行刑!”
这一词一句几乎是呛出来的,詹姆听到父亲嘶声裂肺的号令,较之之前的沉着应付不太一样,看来父亲和史坦尼斯的恨难解难消啊。
伊林·派恩手握长剑,熟练地举起。
“史坦尼斯”奋力仰天,“我不是叛国者!”
无人听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刽子手的剑上。
“咣当。”即便是脑袋掉地的声音,也是如此微弱。
瑟曦换了个姿势,看着地上的头颅,露出迷人的微笑。
哈哈!兰尼斯特,有债必偿!
“汝何德何能!”“黑罗宾”高声唱着,戏班子整体动作却突然一转。
笛子操起,提琴响起,大鼓奏起。
没人开口唱词,只奏起了另一首歌。
瑟曦听得出来,七大王国的任何人都听得出来这是《卡斯特梅的雨季,民间也有个说法,叫《兰尼斯特有债必偿。
真应景,瑟曦满意地看向一旁的父亲,后者抚摸着喉咙,眼睛转着。
君临的上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伊林·派恩低着头,用脚挪了挪脑袋,脑袋上的面孔狰狞着,张着口。
一阵刺痛从头顶的皮下渗入脑部,极少有这幅场面能让伊林如此失色,他深邃的眼睛瞪得几乎凸起,嘴唇颤抖着,没了舌头也依然一副嚼着舌根的样子。
他看向公爵,看向国王,指着地上掉落的脑袋。
这颗脑袋可以是任何人,但绝不是史坦尼斯!
“领主傲然质问你汝何德何能,想让我俯首称臣and who are you the proud lord said, that i must bow so low”
“怎么会!”教士失声道,指着脑袋。
“快救我父亲!”瑟曦尖叫着。
“同为狮子不过外袍不同,金狮红狮同为狮家都有爪!only a cat o a dierent coat. that’s all the truth i know in a coat o gold or a coat o reda lion still has claws!”歌手的声音雄厚异常,在广场中央传唱。
泰温捂着喉咙,跌倒在地,紫青色的血管膨胀着,在面部皮肤上凸出。
乔佛里微笑看着眼前的民众,绿色眼睛真像翡翠一样嵌在里面,没有一丝神情,像是个木偶。
“史坦尼斯国王万岁!”
熙攘的人群里,像是一股蒸汽喷了出来,部分人突然暴起,就像是黑水河大战时的鹿角民重现在人群里叫嚷一样。
箭矢如夏日的飞蚊,虽不致命,但很是烦人。
兰尼斯特亲卫的盾牌纷纷起势,飞矢多数只是擦边而中,毫无威胁。
金袍子窜进人群,铁剑长矛围追暴民。
人头攒动,推搡者踩踏者不计其数。
“我之爪牙,比领主您分毫也不差(as long and sharp as yours)”戏班子的人显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不许唱了!”瑟曦尖叫着,詹姆抽出长剑,一剑劈砍向戏台。
金袍子合力推搡过去,戏台跌得粉碎,戏子非死即伤。
猎狗暴怒地挡住暴民的流矢,朝下方怒吼着。巴利斯坦高声指挥着,白胡子抖了又抖。詹姆看见蹿入人群的奥雷恩·维水,顺手就是一剑刺向后脊,第一时间竟不是察看父亲的情况。乔佛里平视地看着前方。瑟曦在尖叫,声音刺耳。玛格丽和一众女眷手足无措地呆望。珊莎贴住猎狗铁甲的后背,一动不动。民众喧哗着,有惊恐,有幸灾乐祸的笑。
“臭虫,”瓦里斯问待在他身旁的小女孩,“谁在这君临城最该死?”
小女孩犹豫了几秒,“太多了,数不清。”
“泰温公爵绝不能死,他要和阿提斯·艾林一起死。”瓦里斯自顾自地说
小女孩“嗯”了一声,不再多管,看着身前许许多多的同伴,小心翼翼地搬运着这些陶罐,装着龙焰的陶罐。
瓦里斯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该分别了臭虫。”
小女孩默不作声,只是轻轻点头。
“我答应伱的会做到,而且是你亲自做,”瓦里斯像个父亲,温柔地看着小女孩,“让你和这座带来痛苦的城市,一同埋葬。”
米利唐打量着剑,没管眼前扭曲身体的小男孩。
他挣扎了好几天,该歇息了米利唐心里想。
“我!我是国王!”小男孩叫骂着,“我命令你,放我出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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