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咬紧了牙关。
可是,长时间的饥饿,身体难免过于羸弱,一番扑腾之后,就渐渐力竭,呼呼大喘中,只能依靠木板的浮力随波逐流。
夜已渐深,潮水渐渐跌落,江水也渐渐变得湍急。
栖霞山的大湾已到,长江转道东北,突然之间,北岸变得遥不可及。
有时候努力就是这样子,方向一变,前期的辛劳,转眼便付之东流!
少年们开始慌乱,频频询问邢亮。
亮哥儿有气无力的说道。
“在衣服上撕一块布条,把自己绑在板子上面,不要再说话了,省点力气。”
大家依言照做。
江水寒冷,起伏之间,身体已经失去了知觉。
恍恍惚惚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明月已经渐渐西斜,东方,现出了一丝鱼肚白。
满脸麻子的少年,突然一声惊呼。
“亮哥儿快看。”
邢亮吃力的睁开眼睛,黑影淙淙间,几棵小数随风摇荡,大片的草丛,和稀稀落落的芦苇出现在了面前。
仿佛触手可及!
刑亮甩了甩脑袋,极力的睁大了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出现了幻觉。
一声惊呼,划破了清晨的静谧,满含惊喜!
“到岸啦!”
或许是命不该绝,长江又在此地转向东南。
巨大的回流湾,把众人卷了进来。
他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方才爬上了岸,全都喘息不已。
身体虽然虚弱,但少年毕竟是少年,恢复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气力回到了身体,心情也随之舒畅!
邢亮仰天哈哈大笑,这种脱离牢笼的畅快感,让他感觉重获新生。
“你们是什么人?”
心中的郁结还未发泄完毕,就被突如其来的喝问打断。
躺着的少年们惊坐而起,彷徨四顾,警惕的盯着传出声音的草丛。
“咦!”
随着一声惊咦,草丛里钻出了一名汉子,借着微明的天光,与亮哥儿大眼瞪着小眼。
邢亮也看此人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汉子终于认出了刑亮,转头朝后面草丛中说道。
“姜爷,是苦力营的几个娃子。”
姜爷就是老船夫,名叫姜远生。
哪日凿船上岸之后,一直沿着江岸边寻船渡江,可是交通早已被切断,怎么可能找的到渡江之船。
六人顺着长江躲躲藏藏,一直到走到了这里。
没想到,居然碰上了邢亮这一伙人。
板船上的红衣大炮,就是苦力营运上船的,船夫们自然对这几个半大的小子,印象深刻。
都是苦命人,又都是刚刚逃出清兵的魔爪,相互之间很快放下了戒心,各自攀谈。
当得知少年们来江北是寻找义兵的,姜远生顿时一阵懊恼。
一门心思去江南投军,没成想少年描述的江北义兵,才是真正的天兵神将。
双方很快达成了共识,结伴而行。
有了十几个少年的加入,一路上逐鸟摸鱼,倒也算勉强饿不死,加上得知江北也有义兵,走起路来便大胆了许多,不再东躲西藏。
翌日天明,刚走了一里多路,前方一个集镇出现在路边。
两边的房子很齐整,像是新建,早点铺子上烟雾升腾。
有人在摆摊售卖夜间刚刚捕获的鲜鱼,有人在售卖刚从田间地头拔出的新鲜小菜。
还有货郎挑着担子,摇着拨浪鼓,售卖针头线脑。
这种情形,在如今的世道着实少见。
二十几人皆都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的靠近。
胆小一些的几个少年,更是做好了随时转身逃跑的准备。
这也不能怪他们。
长期的鞭挞和管束,早已让他们变成了惊弓之鸟。
不是每个人,都是邢亮这样的异类。
离街市越来越近,突然,邢亮发出一声惊呼。
“姜爷,你看他们头上。”
姜远生眼睛一亮,加快了脚步。
原来,集镇上面居然一个金钱鼠尾的都没有,大部分人,都是把剪去半截的头发,随意披散着。
还有几个剪的十分彻底,像是前往西天极乐世界、拜佛求经的僧人。
热闹蓬勃的气氛和来往不休的百姓。
一切际遇,都在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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