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过后。
天气乍暖还寒,阳光冲破了重重隔障,将余晖洒落人间。
翻曲滚动的云层,极力蚕食着日光,将它破碎了一层又一层。
唯有在清风帮助下,方能撕开一些缺口。
只是落入人间的光辉,十分的有限。
宽敞的卧房中,老者把刚刚读完的信件,撕的粉碎。
嘴角的胡须也因愤怒的牵扯,愈显狰狞。
满是鹤皮的手掌在桌案上重重的一击,戾喝中极尽暴怒。
“许久溟这个废物。”
手上的鹤皮皱纹不停的颤荡,脱落了一片,现出白皙的皮肤。
愤怒中的老者毫无察觉。
信件正是安庆传来的,一切的准备被参谋曹振业发觉,事情败露。
废物许久溟居然没有收拾好手尾。
在击杀此人时,让沈不浪的特种兵碰上,对方虽然放过了派去的把总孔元瑞,但是却扣下了曹振业的尸身。
难保他们不会秘密调查,所以来信提醒老者。
危机乍临。
优雅和从容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暴戾和傲慢。
留给老者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阴沉的眼眸冷光爆射,紧咬的牙齿如地狱中噬魂的恶鬼。
两相摩擦之间,发出刺耳的噪音。
思谋游荡中,一股癫狂涌起在心头,大半年的经营不能付之东流。
他现在对汉家军究竟还有多少弹药,一无所知,好在不久前得到了可靠的消息,卢传廷派出了三十万大军西征。
“蠢货!”
老者厉声喝骂,也不知道是在骂谁,或许在他的眼里,世人皆是愚蠢不可救药。
“把兵家必争的江淮之地让出来,去打个劳什子的洪都。
真是愚蠢至极!”
原来躺枪的是名扬天下的江南总督,也难怪老者有此一骂。
被称之为天险的长江,只是个笑话,长达上千公里的下游,便不可能守住,何况越往上游,江面越窄。
为了一个可能的突破口,就要派遣成千上万的人防守,虚耗战力、物力,岂非蠢货所为。
只是计谋之间,却不知鹿死谁手。
静静的冥想中,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海中成型,表面空虚的应天绝难攻取。
卢传廷虽然愚蠢,但是身边依然留守了很大的战力,而且层出不穷的新式武器,让他感到心悸。
自从后湖刺杀发生以后,卢传廷很多的事情不再摆上台面,让人捉摸不透。
都要怪那个愚蠢的云麾使,清廷怎么会派了这么个蠢货。
只是要他打草惊蛇,他却要粉墨登场,争做主角。
目的倒是达成了,拔掉的江北爪牙,也是自己的心腹大患。
可是终究对大局毫无用处。
反而落下个打蛇不死,自遗其害。
有了防备的卢传廷越来越警觉,越来越难以掌控,让心中的一点悸动被无限的放大。
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传来,躬身的奴仆隔着帘子问道。
“老爷,左梦庚派了人过来。在外面求见。”
暴怒中的老者隐去脸上的表情,瞬间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乍一看,竟有几分凌然正气。
“让他进来。”
“是。”
奴仆无声的退去,很快,一个左顾右盼的壮汉,大步流星的走来。
沿路肃立的侍卫帮他指路,很快就来到了老者的卧房。
连敲门都没有,壮汉径直登堂入室,见到房中握笔作画的老者,哈哈大笑。
“老将军,末将‘金声恒’特来拜见,您老的雅兴,真是不减当年啊。”
老者缓缓抬头,丢下了手中的细毫,浑浊的眼珠中神色涣散,看起来精神不佳。
“是声恒啊,怎么有空来应天,你家左大人可安好。”
看着老者脸上密布的皱纹,金声恒一愣!
“左大人好着呢,倒是老将军,两年不见,怎会衰老至此。”
悠然轻叹中,老者的眼神恢复了一点聚焦。
“哎,不提也罢。倒是声恒你,来此地有何公干。”
金声恒没有立即搭话,而是在卧室中走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隐藏眼线,才靠近老者轻声的问道,语气暧昧不明,调侃多过认真。
“左大人听说你要和洪承畴合作,让我来问问你,是真情还是假意。”
闻言,老者的眼中突然寒光凌厉,脸色变得险恶,阴恻恻的问道。
“真情又如何,假意又如何,难道左梦庚这个竖子,也想横插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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