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旦带着的翻译向声音传来之处看了一眼,稍稍变色,小声说:“这是麻豆社的尪姨来了。尪姨乃是他们的一种祭司,都是年老德高的女子。麻豆社之中男尊女卑,虽然出面和汉人交易的主脑常是男子,但其实尪姨的地位比这些首领还要高。这尪姨叫做布水,是麻豆社中地位最崇高的一个。”

王文龙好奇看去,就见一群本地土人沿着大道向榷场走来,走在最前的是两个强壮的女子,后面还跟了一群四五十岁的男女,最后则走着一个老太太,说是老太太,其实大约也就五十出头,干枯瘦小,但身上穿的花花绿绿,能有这么多织物套在身上,和周围的平埔族人一比绝对算是盛装了。

那布水尪姨一出现,不少正在榷场之中贸易的平埔族人都脸露惊恐神色,特别有几个领袖式的人物都急忙向那尪姨跑去,各种各样的鞠躬行礼,分外殷勤,似乎做了什么亏心事。

王文龙注意到那几个跑得最勤的,就是从山上给李家带来木材的族人。

李旦给翻译递了个眼色,翻译连忙带了两个人上前询问。

不一会儿翻译便一脸苦相的回来道:“麻烦了,尪姨表示不允许族人再同我们贸易,特别是附近山上的林木,绝不允许我等砍伐。这些平埔人信的是万物有灵,想来是碰到了什么事情,以为我们给她社里带来了灾祸。”

王文龙心里叹了口气,原本他听说本地汉人同麻豆社关系不错心中还抱有一分侥幸,却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

历史上这大员港的平埔人虽然和汉人关系不错,但和在大员修建热兰遮城城的荷兰人可是死仇。

王文龙知道原历史上台湾开发的早期有个麻豆社事件就是麻豆、萧垅、湾里三社土人联合起来对抗荷兰人,给荷兰人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王文龙道:“也只有先去找这尪姨谈谈,她究竟要什么条件,总是画出个道来。”

见到那尪姨将几个和大员港交易的土人首领骂的跟灰孙子似的,李旦皱眉:“这尪姨看来颇是难以应付啊。”

见到王文龙他们走近,那些平日里和汉人生意做的比较大的麻豆社成员脸上都露出尴尬神情,又想讨好汉人主顾,又不想得罪尪姨。同时布水身边聚集的一些和汉人交往不是太密的部族成员都脸露出嫌弃之色。

王文龙让人翻译说道:“不知道麻豆社之中遇到了什么问题,我们大员港的汉人可能帮忙?”

好在布水作为部落首领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对翻译抱怨了一阵,众人就见翻译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

翻译下意识退后了几步,然后才转头对王文龙他们说:“这麻豆社里头闹了天花了,死了不少人。”

闻言聚集在周围的汉人全都脸上变色,甚至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那尪姨身边的土人首领颇为不满,一个中年男首领叫来翻译说道:“都是你们这些汉人在大员港开港得罪了神明,才导致疾病的蔓延,为了麻豆社的存续,我们不会再和你们进行贸易,更不可能让你们砍伐山上的神木。”

平埔族信奉的是原始萨满教,这是一种横跨欧亚大陆的原始宗教,从西亚的草原到上古的中原,甚至一直到美洲,几乎所有从欧亚走出来的民族都有着类似的宗教仪式。

原始萨满教最重要的信仰就是万物有灵,其实平埔族平时也会伐木砍柴用于生活,但是天花一起,他们立马就把问题怪罪于新到来的汉人移民,连正常的生意都不愿意再和汉人来做,更别说允许造船厂伐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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