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酉时,夕阳西下,忙了一天韩文终于是出了宫城,长安右门外早已有家仆备好轿子等候了。
见韩文出来,家仆刚忙上前,低眉顺眼的说道:“老爷,适才家里有人过来传话,说洪洞那边来了些人,想拜见老爷。”
“哦?”韩文有些诧异:“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都是些本地的举子...”
“不见!”韩文斩钉截铁的说道。
“老夫今晚有些事情,去李阁老那里一趟,你回去告诉他们,让他们改日再来。”
家仆应了一声离去,韩文也坐上轿子启程,闭目养神起来。
如今国库空虚又开支甚大,在外人眼里,他这个大司徒的地位倒是水涨船高,各衙门都离不开钱,碰见户部尚书都得小心翼翼的伺候,唯恐一句没钱就被打发回去。
可韩文自己倒是知道自己属于是举步维艰,各衙门表面功夫做的不错,私底下的骂他的可是不少,御史和给事中弹劾他尸位素餐的奏折更是如雪片一般堆积在通政司。
而且今天在文华殿,君臣二人又详细谈论了市舶的的问题,如果事情败露,让言官知道,自己怕是就要追随刘健他们致仕回乡了。
韩文虽说和李东阳等人关系匪浅,但他也有自己的私心。邱文庄公濬乃是自己的恩师,《大学衍义补》是他一辈子的心血,恩师是广东南海人,对于海禁的看法一直就与大明传统的看法不同,弘治年间便曾经上疏请求逐步放开海禁,但并没有得到孝宗的回复,因此丘濬致仕的时候才遗憾的把写的文集留给了自己,让自己把他的思想继承下去。
如果朱厚照真的能够按照恩师的意思逐渐放开海禁,也算是完成他老人家的遗愿了。
想着想着,轿子忽然停了下来,外面的轿夫低声说道:“老爷,已经到李阁老宅邸了。”
韩文掀开轿帘走出,发现李东阳家门口竟然还停放着五六个轿子,心里有些吃惊,不知道李东阳邀请了多少高官前来。
李东阳宅邸门口早有人等候,见韩文下轿,急忙上前行礼道:“见过韩老爷,您里边请,我家老爷候您多时了。”
韩文跟他进了府门,拐过照壁,边走便问道:“李西涯还请了谁?”
李东阳家仆回道:“兵部刘司马、礼部谢宗伯、工部曾司空、刑部闵司寇,还有都察院的戴首宪。”
韩文听了之后默不作声,只跟他前往客厅。
李东阳宅邸面阔不宽,但进深极长,韩文穿过几个们,便到了李东阳家第三进的西厢房客厅。
他还未进去,便听到屋内的争论之声。
韩文示意李东阳家仆不要声张,站在外边听里面的人争论。
“东山(刘大夏)此言差矣,咱们为何要听新皇的意思?团营中的勋贵都是徒有虚表的人物,早就不复往日了,不过是靠着祖上的恩荫才有了今天的地位,我看就不用给他们留面子,团营的情况如何,应当直接写明题本公布于天下,逼这群人整顿京营。”
“我素知方石兄(谢铎)历来嫉恶如仇,但是做事要有策略,陛下的意思是先整顿腾骧四卫,再去整顿团营。如今保国公征战在外,如果我们对京营下手太重,前线的将士难免会军心低落,到时候鞑靼入寇,又是谁的责任。我依旧赞成陛下的意思,先秘密上奏等保国公回来,再整顿团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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