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些十天前还是朝不保夕,每天靠着两碗稀粥渡命的流民来说,能吃上热气腾腾的饭菜,至今还觉得像在梦里一样。
他们小心翼翼,谁都不敢得罪,唯恐一不小心又被打回原形。
甚至于被工头、管事们欺辱,也丝毫不觉委屈。
刘俊看到他们端着猪食一样的饭菜,喜滋滋地找个地方狼吞虎咽,心中莫名有些发酸,但脸上依旧是淡淡冷漠的表情。
“怎么许多人只吃菜,不吃饭?”
王炽弯着腰跟在后面,他顺着刘俊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一片的人一边说笑,一边往嘴里扒拉掺着野菜煮熟的麸糠。
有几个吃得快的,便开始顺着碗沿一点点的舔干。
但很少有人吃领到的两个大馍馍,都小心地塞在胸口撑得鼓鼓的。
王炽解释道:“回指挥大人的话,这些想必都是有家室的。”
“孩子还在流民营喝稀粥,他们自然舍不得吃大馍馍。”
“都想攒着,哪天下工了抽空带回去。”
刘俊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墩煤厂现在才六百多些工人,一天开的工钱也才十几两银子,一个月也不到五百两。
况且,他们的工钱都是日结,遇到刮风下雨不能做的时候,那可是没有钱的,只是供给简陋的三餐而已。
这样算下来,一个月连管饭带发工钱,也不过才八九百两而已,对于可见的利润来说,完全微不足道。
对于这些成本极低的劳动力,他其实还可以稍稍提高一些待遇。
但太容易得到就会不被珍惜,生活改善太快,反而会诱发他们的惰性。
榆林铺现在绝不能有这种风气。
王炽买好道:“卑职还想着,要不就让伙房的人每天多做些,谁想带回家,就收他个成本价。”
“这样,大家伙就舍得自己吃了。”
刘俊摇头道:“不用。”
“他们日结三十文,即使每月只能干二十天,一月的收入也能赶上刚入伍的新兵了。”
“这些钱,够他们在中央大街上买好些了,你不必为此分散心思。”
“另外,哪个要是因为舍不得吃,体力不支晕倒了,就把他赶出去。”
王炽闻言张了张嘴,战兵的福利可远不止那点军饷,这些墩煤工如何能跟他们去比?
不过他不敢反驳,赶忙恭声应是。
不做就不做,这即使对王炽来说,也是转头即忘的小事儿,他的生活又没到这种困厄的程度,很快便不放在心上。
送走了刘俊一行人后,他还有更紧迫的事情要着手解决。
王炽独自在小院里拧眉踱了一会儿,脸色变幻了好几次,终于下定决心命令身边的伙计将墩煤厂里的管事全部叫了过来。
不一会儿,墩煤厂里的九个管事全部到齐,这些人都是刘安从府里各项产业抽调的骨干,各自负责厂里一块儿,职责分明,共同构建起了墩煤厂的管理架构。
他们中的许多人也是福伯的心腹,刘安用这种巧妙化解了张氏那边的一部分阻力。
九个人站在下面,嘻嘻哈哈,插科打诨,互相说着听到见到的趣事儿。
“大家都静静吧。”王炽沉着脸喝道。
他年纪轻,资历浅,以前又是个破烂军户,陡然间负责一处,平时和下面人相处都是尽量和气,这回突然换了脸,大家都是一惊,赶忙都安静下来。
王炽严肃地扫了下面一圈儿,缓缓道:“指挥大人有命,自此以后,堡里不会再对墩煤厂有任何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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