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于是以这五个人为首,两千人的队伍有微微散开,分化成五个方阵,每个方阵四百人,依次排列。
每排又从左至右,从前往后,依次报数。
等到喊完了数,五个把总又跑到张勇面前,“报,本总人数应到四百,实到四百!”
张勇点了点头,又跑到赵率教面前,对他汇报道,“勇卫营将士本次应到两千,实到两千,后勤队伍另有五百,合计两千五百人,请总兵点阅!”
赵率教早就在那一声鼓动,千人便齐齐跑动规整的场面给惊到了,之后报数,更是长久无言。
等张勇汇报完毕,他才缓过神来,先是咧嘴微笑,然后是控制不住的放声大笑起来。
“好好好!”
“陛下练兵如神!”
“老子没得话说了!”
他冲张勇竖起大拇指,什么怨念都没了。
虽然天子书信里面提到,这些人架子十分光亮,没什么实际打仗的经验,可老将一眼就能看出,这支队伍军纪极好。
而到了战场上,成千上百的人,只要纪律得当,还有什么怕的!
赵率教当即笑的很多花似的,带着人进了蓟镇。
他一改最初的担忧,甚至还大方的摆出宴席,要请张勇高忠这些将官吃饭喝酒。
酒足饭饱之际,张勇等人便大胆提问,蓟镇实际将士当有多少人。
赵率教瞬间沉默了下来。
这半年来,虽未曾面圣入京,但蓟镇终究同京城相近,为其门户。
京城有什么大动静,他这边是足以听到动静的。
特别是天子亲自点阅京营,发现其吃空饷极为严重,一怒之下把身为总督的保定侯都给处理了。
他如何不知,张勇这些人过来,一是为了练兵打仗,增强蓟镇的防备,二就是检查京师的北部防线有没有出现跟京营一样的情况?
赵率教是当世名将,也的确对朝廷忠心,让他去拼命,也是敢去的。
可他也不能腆着老脸直接说,“蓟镇没有吃空饷”的话!
毕竟这年头,谁不吃空饷?
哪怕主将老实仁厚,但也会谎报一些数目上去,为得就是多要点钱下来——
在大明朝当将军,都得习惯上头发的军饷资助,到手扣七成的事实。
军资未出京城就得被扣三成,中途还得被拿三成,加上途中损耗,到手的量简直令人落泪。
故而赵率教也是会吃的,
不吃点空饷,他连自己的亲卫都养不起来了。
但天子有令,他不能不从。
何况即便他不愿点数,可还有其他人愿意为之,这是拦不住的。
如今天子还愿意派亲卫过来,在下旨之前就跟他说这话,摆明是让他识相点,悄悄的做好了事,免得被人弹劾起来,落不到好。
“唉……”
赵率教最终还是不敢作假,只是叹息道,“其实人数,差了册子上将近三万……”
“老夫也不骗大家,这空了的三万,有些是自己受不了边疆辛苦逃跑了,有些是战死了没销户,还领着点钱给自家老人妻子。”
“蓟镇苦啊,这么多年了,就没有一次发足过饷!”
“要是今年再不发,再老实的大头兵都要做乱了!”
虽然新天子登基,赵率教就听说其补发了陕西那边的军饷,可见是个有心的。
但财政亏空严重,蓟镇这边迟迟无法到位,也足以让赵率教坐立难安。
而且若只是点人,那还好,反正他赵率教一人做事一人当,背个吃空饷的罪名也不怕,大不了以后将功折罪。
他担心的是,天子既然派了这么一支精锐过来,会不会反手为了节省开支,裁汰蓟密永三协之军?
天启五年十二月底,当时的户部尚书李起元便因为军饷支出过于庞大,国库难支,便提出过裁汰之请。
但被蓟辽督师王之臣给驳斥了回去。王之臣的看法和赵率教一致,那便是蓟镇关键,不增兵也就算了,还要裁撤,简直胡闹!
赵率教担心崇祯天子上台,也会这么搞一搞。
结果张勇等人又给了他一个惊喜。
“我等出发之前,得天子口谕——”
“至蓟镇后,当清点三协之兵,兵数定额后,便要告知京师,好为之筹措粮饷,以尽快发来!”
“赵总兵不必忧虑!”
赵率教一听,当即大喜。
就连旁边陪酒的蓟镇其他将军都忍不住脸上的喜色。
赵率教直接起身走了两句,对着京城所在跪下。
“陛下皇恩浩荡!”
“只要军饷发下,我等便是死绝,也绝对不会让蒙古鞑虏踏入关口一步!”
他瞬间充满了动力,更加对着张勇他们温言细语起来。
若不是条件不允许,赵率教自己对着张勇他们一个嘬一口都是行的!
有钱了,
要脸干什么!
第二天一早,不用张勇等人催促,赵率教便早早起床,点兵点将。
他动力十足,但等把人找齐了,看着那些占了一半比例的“歪瓜裂枣”,又忍不住不好意思起来。
这些人都是蓟镇老卒,多年打仗下来,不止面色又老又苦,身体都有些残缺。
但这些人除了当兵,又干不了其他的,放出去便是个讨饭饿死的命。
赵率教担心勇卫营的精锐看不上他们,不想把他们算在能领取军饷的数额里面。
好在张勇只领了点兵的命令,天子没有说过要裁汰老弱士卒,他自然不会自作主张。
何况他看赵率教这位总兵,也是个爱护士卒的,若强行裁汰,不止让这些老弱兵丁走上绝路,也会坏了赵率教的威信——
连手下的兵都保不住,还能管住谁?
而一看张勇他们真的只负责点人发饷,赵率教便再无顾忌,短短几日便连续派人去往密云永平等地,同高忠等勇卫营将官亲自点人。
因着效率足够快,他们也不用担心这次点出来的兵额掺水。
正如赵率教所言,整个蓟镇,即蓟密永三协之兵,空饷之数足有两万七千多人,其中还有不少老弱和新兵。
当这消息传到天子桌案上时,朱由检当即意识到,蓟镇非增兵不可!
不说翻倍,起码要把册子上的近十一万兵额补足,并且训练好才行。
赵率教配合的态度,让朱由检能放心把人交给他。
于是他召来毕自严,“给蓟镇宁远那儿的钱粮筹备好了吗?”
毕自严信心十足,“陛下放心!”
这次抄了魏忠贤的资产,不止天子的内帑暴富,就连国库也因此狠狠肥了一波。
因为除了魏忠贤本人的财产外,他侄子魏良卿,以及几十位党羽的家财,大部分归入了国库——
魏忠贤是内官,其资产自当有内帑接收。
但魏良卿却是名义上的“宁国公”,崔呈秀他们更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官员,哪能都被皇帝拿去?
朱由检也知道户部艰难,便在吃了最大的那口肉之后,将剩下的交给了户部处置。
反正曹化淳那边可该带着魏忠贤留下来的账本,一个个的敲门搞强买强卖呢,朱由检后续还有钱财入库,没必要跟户部计较太多,显得吝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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