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王二狗就迎来了命运的转折点,不再给人当佃户了。

虽说手里的地不大,可足够肥,也是按人头分的,只要父子两个认真伺候,养活全家是没问题的。

也因着分的地的确不太多,让村里的人虽然有些眼热,但不至于一下子对着王家因嫉生恨起来。

“都是皇帝老爷开恩,等今年收成了,能剩下点钱,我就给皇帝老爷打个牌位供着!”

王二狗乐呵呵的笑道,只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去年年底病故的老母和妻子,觉得她们没能熬到现在,实在可惜。

好在,

他现在只要努力干活,就能养好儿女。

等交足了五年的粮税,就能用市价五折的钱,把地买过来,让老王家成为真正的有地之家!

王二狗琢磨着,买地不着急,反正官府说了要他们种着,要风调雨顺个三年,家里肯定能攒点钱,到时候就能给儿子女儿琢磨门好亲事,生出老王家的新一代了!

他心里美滋滋的,对着那块不大却珍贵的土地,畅享起未来。

至于那被无知百姓认为“心善”的成国公老爷,则是在被关了五天后,精神恍惚的回到了家中。

家人不知他在宫里遭遇了何事,只看外表,未有任何伤痕,只是一提到“天子如何”,朱纯臣便难以抑制的手脚颤抖,身体发软,做磕头状。

成国公府的主心骨都这样了,

天子要再查分他们名下的田产,又有谁能阻碍?

朱由检不杀朱纯臣,那是因为此时他的罪责,还不至于到杀头的地步,以其靖难国公的身份,非危急之时,也不好拿他。

但杀起其他人来,朱由检从不留手。

很多事,可以拖延等待。

可粮食不可以,

一旦错过开春播种,一年收成可能就要被毁了。

而且朱由检遍观史书,尤其是自正统朝以来,大明江山遭受风雨天灾之频率,大大增加。

朱由检不敢保证之后都能风调雨顺,故而对农事更加看重。

他再次出京,不理会朝堂上各种人的争吵,和那些劝谏天子“当执要以控地方,而非事事亲为”的话语,带着五百勇士,去直隶各处庄田,用刀子帮负责此地的户工部官员分田和梳理水利。

而杀了企图阻挠清田之人后,朱由检还要锦衣卫或东厂,去查其背后主使之人,让他们过来收尸。

既然手下都为了主家没了性命,那么主家亲自过来,将尸体背回家里安葬,也是应有之义。

此举,可谓杀人诛心,直接把沾了一身血的当地豪强们给吓傻了。

他们清楚的意识到,

如果不按照皇帝的命令来做,那么下次,就是其亲人来替自己收尸。

除了这些,针对那些勋臣,朱由检选择了梁世勋来作为被杀的那只鸡。

这头猪保留了最后的脑子用来和天子对抗,认为若是皇帝想大查特查京营,便不可避免查到大部分勋臣头上。

他不觉得皇帝会一棒子打死所有人!

难道他就不怕大明朝失去勋臣的守护,从而垮塌了吗?!

何况英国公一脉多次执掌京营,张维贤没有问题?

成国公一脉也数次总督京营戎政,朱纯臣那个家伙可不是个好捏的。

他们再怎么样,也得保自己一命,不然他保定侯也不怕把东西全都倒出来,拉着好几家陪葬!

故而梁世勋入诏狱之后,哪怕受刑,却也咬着牙不敢乱讲,因着入狱之初,就有成国公那边的世子托人传了话,会想办法保他一保。

只是朱纯臣本人入宫面圣了,家里拍板做主不在,而且梁世勋的表现实在丢人现眼,挨几顿打打让陛下消消气,也是应当。

梁世勋只能咬牙等待,缩在墙角当肉球。

直到他听到天子命李邦华查了京营的虚冒、占役以及巨大的空饷数额,定了他这个京营总督“欺君罔上,侵占国资,损害国器,有碍社稷”的罪名,要把他斩首抄家,亲属流放琼州。

梁世勋一听就急了。

“朱纯臣呢!”

“成国公没有为我求情吗!”

他疯狂的爬起来,抓着牢房栏杆,把肥胖的脸挤到空隙之中。

来传话的人冷笑,“成国公自身难保,保定侯且安心上路吧!”

被关了几天,朱纯臣哪里还有胆子跟着天子作对?

为了保命,他把侵吞的田地都吐了出来,还抛弃了梁世勋。

“他妈的!”

“这不讲道义的畜牲!”

“你们骗老子!”

梁世勋抓狂的尖叫,然后攀着栏杆重重跪下,“我招,我全都招认!”

“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我祖宗替朝廷立过功,我是勋臣啊……天子怎么能杀我的头?”

梁世勋哭叫着,心里后悔自己怎么贪心的去争了这么个总督京营的位子来。

要是不来,死的就不会是他了!

“凭什么杀我!”

“吃空饷的人那么多,凭什么就杀我一个!”

被拉到刑场上的时候,梁世勋还在想着这件事,心里觉得自己简直要冤枉得六月飞雪。

只是他嘴巴被堵着,没办法喊出来。

随后,

刽子手手起刀落,大好人头便滚地几圈,宣告世袭百年的保定侯一脉结束。

而随着保定侯的落幕,京城中的无数人也松了口气。

好歹天子托英国公说的话是真的,

只要他们交出手里的地,那过去的某些烂事,他就不追究了。

唯一需要用来示众的,就是梁世勋的头颅。

毕竟这家伙要是一直关在诏狱里面,也不知道会供出来什么人,让其他勋贵们一直提心吊胆的。

好在,

天子说到做到,只关了几天,这人就没了。

……

“只要有这身皮囊在,咱们就是跟陛下共富贵的命,平时也不要贪得太多!”

“再说了,贪了后若是碰上陛下伸手索要,乖乖给出去就行了,过去的好处总归落在了手里,还能给天子留个识时务的印象,以后再富贵起来也不难。”

英国公府里,

张维贤正仔细的对着孙子叮嘱做事的技巧,让他千万不要在大事上糊涂,免得跟梁世勋这种人一样。

同时,也是在阴阳怪气家里那些不满老爷子把英国公历代积累下的田产交出去的族人。

英国公一脉虽然生育不多,但传承两百年,总归是有几个分支的。

他们突然就失去一大片土地,当然要对着张维贤念叨。

老爷子对他们一点都不搭理,只摇头拽着“肉食者鄙”的古文。

张世泽听的直点头,“懂了,跟着陛下走就行!”

反正他又不怎么读书,那种动脑子的事,让天子去处理就好了。

“对喽,就是这个理儿!”

张维贤笑眯眯的一拍手,然后带着孙子哥俩儿好的去练习骑马射箭去了,为孙子受天子重用而积攒资本。

而就在北直隶因为崇祯元年而风风火火之时,朱由检在大朝会上颁布的新政令,也逐渐传达到了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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